戰國野心家

最後壹個名

歷史軍事

“已知窗外壹物為白色、又聽說屋內的顏色和窗外那物的顏色相同,便可以推出屋內的顏色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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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七章 平常

戰國野心家 by 最後壹個名

2019-5-20 20:23

  “套車!套車!出事了!趕緊回村子!”
  幾個人大聲喊著,壹直在吃草的馬被抓過來套在了車上,村社的幾個領頭的人等不及坐車,跳上幾匹來不及安馬鞍子的光背馬,抓著鬃毛朝著村子狂奔。
  等這幾個騎著無鞍馬的人到了村社後,旗手面無表情地拿出了命令,說道:“特別演習動員令,所有退役五年之內的人,後天也就是十三日傍晚之前,必須趕往鄉裏集合。”
  “村代表和村正,簽收壹下。”
  兩個人站出來,立刻在兩份紙上簽下自己名字,示意接到了通知。
  村正明知道可能問不出來什麽,但還是遏制不住好奇地問道:“出什麽事了?可是宋地出事了?”
  騎手點點頭,也沒多說,收好了那份證明自己通知到了的文件塞在鞍袋中,立刻起身繼續下壹站。
  村社雖然不是城邑,但是村裏的幹部每個月都要去鄉裏壹趟,村子裏的教師先生也會每個月都分發報紙,傍晚村社聚會或者祭祀會餐的時候都要拿出來讀壹讀。
  因而村社這樣最小的行政單位內的人,也知道天下的局勢。
  宋國的事已經亂了壹年多,泗上許多人都猜測可能要出事,只不過之前既沒有動員、也沒有下令減少土地種植,各處的人都以為可能不會打大的。
  然而現在看來,只怕真的要打壹場大戰。
  幾個村裏人對視了壹眼,其中兩個還參加過當年的對齊戰爭,那時候可都沒有這樣的總動員。
  這壹次卻直接命令退役五年之內的人都必須報到,這可是從泗上開始改變以來從未有過的情況。
  雖然每年都會有壹次預演,退役士卒要定期前往鄉裏參加幾天的軍事訓練,但壹般都是定期的,這壹次卻是非固定時間的動員。
  待人都回來之後,騎手早已經離開,村社裏絕大部分的人都聚集在秋日收獲後用以脫谷的場院內。
  “這是要打大仗了嗎?”
  不少人七嘴八舌地問著,目光都投向了村社裏當教書先生的那人,村社的教師先生壹般都是兩個人,大部分都是原本村社或者附近村社的人,也算是村社裏最有文化的人了。
  教師先生是免於服役的,作為代價,這些人需要在村社裏常駐下來,也算是有得有失。
  那教師先生揚著上個月的報紙道:“宋地的亂子肯定是要出的,若是各國都要出兵幹涉宋地民眾的選擇,那我們肯定是要出兵的。”
  “壹則是當年的非攻盟約依舊有效,十年的換約期還沒到呢。”
  “再就是那些王公貴族屯兵到咱們家門口,不打也不行啊。我看是要打的。”
  村社裏服役的人不少,但實際上真正上過戰場的卻不多,因為五年退役征召的命令,上過戰場的也就是當年和齊國作戰的人。
  那壹仗打的也算是順風順水,許多人狂熱地為了利天下的名譽和功勛,加上四年前開始的利天下的輿論宣傳,使得民眾的戰爭熱情高漲。
  幾個年輕人聞言喊道:“那就打唄。”
  “我看早晚要打,早打早利索。咱們打了,到咱們孩子那壹輩就不用打了。”
  “說的就是啊,早晚要打。不是說了嗎,平等和貴族不能共存,要麽是我們的義行於天下,要麽是他們的義行於天下。”
  七嘴八舌地發表了壹番言論之後,村正出面道:“既是要征召,後天之前壹定要趕到。回家之後都收拾壹下。”
  “軍裝會發、糧食也有,肥皂啊、牙粉啊之類的東西,都會配發。也就是攜帶壹些吃的,路上吃,或者是到了營中之後沒肉的時候吃。”
  “妳們壹走,真要是打起來,明年就得少種點莊稼了……”
  下面人喊道:“這個不用咱們想,真要是打起來,秋耕之前會有通知的,鄉公所的人會通知的。”
  “我們走了,女人家可就要多做點事了。”
  也有人笑道:“又不是全都去了,還有些退役過了五年的人留下呢。倒是要擔心像是狗子那樣的事發生,回來之後女人跟人跑了……哈哈哈。”
  這話壹說,便有人道:“這倒不怕,服役期間要是出這樣的事,是要判刑的。會被扔到南海去建設樂土的……”
  幾個人都笑,建設樂土這四個字是個很有趣的說法,在泗上犯了罪的人服刑勞改的過程就叫“去某地建設樂土”。
  男人們都用壹種滿不在乎的口氣說著關於服役的事,也是怕被鄰居恥笑自己怯懦,從眾之下又有律法嚴苛,不服役那是不可能的。
  除非選擇回家之後把自己的大拇指用菜刀砍下來,但此時戰爭還未爆發,泗上也還未曾經歷過壹場真正殘酷的戰爭,對於火藥時代戰爭的殘酷性人們還未意識到。
  女人們倒是唉聲嘆氣,既是憂慮良人親人的命運,也是出於今後長久的寂寞。
  又多說了壹些事後,各家便散去回家,約好了明天中午在場院集合,清點人數後由村正帶著前往鄉裏。
  到時候整個鄉裏的村社的人都要集合,到了鄉裏之後可能還要前往縣裏,將所有人集結齊了之後才有下壹步的動作。
  那個當過騎兵的人回到家中,女人便開始忙碌起來。
  既然是集體勞作,牲口之類的都有村社派專門的人養殖和照料,也就是家中壹些雜活需要女人自己處理。
  出門服役要攜帶的東西很多,女人也顧不上什麽離別之情,忙碌著炒著黃豆,將壹些加了鹽的豬油小心地放在壹個小罐子裏包好,這都是戰場上可以改善生活的好吃的。
  壹雙原本準備到新年時候穿的布鞋這時候就拿了出來,男人笑道:“鞋就不必帶了,軍中會發的。再說我就算回去,也是去當騎兵,會發皮靴子。這布鞋留著吧,等我回來再穿,妳去把我退役穿回來的那雙皮靴子找到。”
  “我就怕到時候發的靴子不合腳。”
  將布鞋放好,女人從屋子裏找出來壹塊白色的棉布,熟練地打了壹個包袱。
  這塊白色的棉布,是當年辦喪事留下的。
  墨子去世之後的葬禮,是按照墨家節葬、服喪三日的規矩來的,也放棄了繁瑣的六衰之別,尤其是放棄了壹些除了用作葬禮之外別無用處的很稀疏的麻布。
  改為采用人死之後,辦完喪事還能用作包袱、縫個衣衫之類的白色棉布。
  如今正好合用。
  軍中雖然什麽都發,但服役終究艱苦,有時候行軍很可能長久吃不上肉和油,各家都有服役的人,也都有了經驗。
  吃的方面,就是攜帶壹些炒熟的黃豆,壹罐子加了鹽的豬油,再放幾塊糖。
  衣服壹般倒是不用攜帶,但各個軍種都有自己的類似於迷信的做法。
  像他這種做騎兵的,都會在包袱裏放上幾枚馬掌釘,其實壹般用不到,但不知道誰聽來的壹個什麽丟了壹顆馬掌釘、敗了壹場戰爭的寓言故事,便逐漸在軍中流傳開來,像是騎兵的壹種迷信,都會多攜帶壹些幾枚馬掌釘,也算是保佑自己。
  步卒們壹般喜歡隨身攜帶壹枚銅板,大部分時候都會自己在胸前內側縫個口袋,把那枚銅板裝進去。雖然都知道根本擋不住鉛彈,可總有傳說說是有人擋住過,便帶著壹種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。
  炮兵們的迷信更為有趣,他們會隨身攜帶壹些過年過節時候沒有響的鞭炮,在他們看來大炮炸膛的幾率和過年放鞭炮沒有爆炸的幾率壹樣,自己攜帶壹個已經發生過的可能,臨陣的時候大炮或許就不會炸膛。
  男人從屋裏找出來當年夥伴送給他的、包的好好的幾枚馬掌釘,走出來蹲在竈臺旁,從鍋裏抄出幾枚豆粒放在嘴裏咀嚼著,很是隨意地說道:“再炒大壹點,我喜歡有點糊味的。”
  馬上就要服役,馬上可能就要爆發戰爭,他就像泗上數萬接到了征召命令的農夫壹樣,關註的不是即將到來的戰爭,而是關註壹下自己要攜帶的黃豆熟了沒、自己家中的牲畜要不要賣掉幾匹免得忙不過來割草、明年如果不回來地裏應該種什麽……
  平淡的,就像只是要出個遠門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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