戰國野心家

最後壹個名

歷史軍事

“已知窗外壹物為白色、又聽說屋內的顏色和窗外那物的顏色相同,便可以推出屋內的顏色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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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2章 結黨營私

戰國野心家 by 最後壹個名

2019-5-20 20:23

  反駁之人便道:“由極古至上古,有巢、神農等聖人出,民眾學會了建築房屋、制作弓箭、種植糧食。每個人為了利己,可以不再必須要聚眾為公也能生存,天下便步入了下壹個階段。”
  “這便是墨子所言的,壹人則壹義,二人則二義,十人則十義。其人茲眾,其所謂義者亦茲眾。是以人是其義,以非人之義,故交相非也。”
  “我為了利己,便認為可以有整個天下;妳為了利己,也認為可以有整個天下。以天下論,每個人都是其余人的敵人;每個人的敵人都是除自己之外的天下人。”
  “這種情況下,人們必須要選出壹個‘義’,以放棄自己的壹部分權力,換取自己不受他人侵害。”
  “這就像是在叢林之中,每個人都有成為猛虎隨意吃別人的可能。而其實大部分人都不過是兔子、老鼠,雖說有權力成為猛虎,但為了成為猛虎的可能卻讓自己隨時可能被真正的猛虎吃掉,是不智的,也是大害而小利。”
  “於是人們便開始選出了義、制定了法,以維護天下人之利。”
  “這天下人之利中的人,是兼人,不是體人。墨家有兼、體之說,謀天下利,謀得是兼這個概念下的人,不是具體的某個人。好比妳力大無窮,沒人能夠自己殺死妳,而殺人又不犯罪,那麽妳就要去殺人去求利。現在眾人制法,說殺人有罪,妳說這侵害了妳的利,但卻求得了天下的利。人人平等之下,以多數人的利,為天下利,少數人必須要服從多數人的利。”
  “於是法才得以出現,選賢人為天子。這是壹個必然的過程。”
  “只是,那時候人們並沒有完全地領悟天誌,不能夠從制度上約束天子,於是天子為了私利,將天下公器變為了私器,從那壹刻起,天子便不再是天子,而是違背了人們的眾義、天下的盟約的私人。私人不能成為天子,那些背棄了眾人之義的‘天子’,只是延續了天子之名,卻不是天子。”
  “就像是壹頭牛,總說自己是馬,縱然天下人都叫它馬,可他本性上仍是牛。這本性就是天誌,是可以推斷的、可以整理出來的。法理天誌上的天子,和如今的天子,只是名字壹樣,卻根本沒有相同之處。”
  這人說到這裏,已經引起了許多墨家的擁躉的呼聲,逐漸將那持劍之人帶來的影響蓋下去。
  他又說道:“上古之時,集眾義為法。但是,法卻沒有嘴巴、沒有手腳、不能懲處。法是個虛幻的、不能夠自行執法的。”
  “於是才有了司寇、刑甲,以此來施展法的意誌,也就是眾人的意誌之壹。於是才有了司空,建造城墻房屋街市,來施展民眾的意誌,讓民眾得利;於是有了司馬,集結軍隊編練百姓,來施展民眾的意誌,不讓民眾被屠戮侵害,這是讓民眾得利……”
  “這樣,邦國便產生了。邦國產生之初,只是為了維護眾人的利,但是最後卻被竊取為私器,這便是天下大亂的根源……”
  “墨家既說要選天子,我看,這就可以制法度、選司寇、司空、司馬、司徒等六官,符合民眾之利的,就得以擔任;不符合的,就撤換掉。這樣才對!”
  “都說天下事治,有治標治本之說。”
  “若行變革,那不過是治標。今日可以為民取利,明日又怎麽樣呢?”
  “若行復上古之義,才是治本。能夠為民取利的就上,不能為民取利的就下!”
  “而剛才那人所說的自然狀態,想要回去,只怕妳沒聽老聃還說:絕聖棄智,民利百倍;絕仁棄義,民復孝慈;絕巧棄利,盜賊無有;此三者,以為文不足。故令有所屬,見素抱樸少私寡欲。”
  “墨家說,樂土要與天下生產的能力相合。若想復歸自然,除非放棄稼穡、百工、技巧;放棄文字、書籍、紙張;丟棄兵戈、弓箭、火藥;銷魂華服、錦衣、玉寶……讓天下土地歸為公,不得繼承財產,將天下分為萬千小邦,邦內人民自治,邦內財產土地歸公。”
  “這就像是為了壹粒豆子而放棄了壹畝地的玉米,這難道不是可笑的嗎?如若不然,又怎麽可能退回去呢?”
  他的話剛說完,便有幾人喊道:“真要土地歸公、財產不得繼承,也未必不好。每個人都是從頭起步,用公平的勞動換來公平的利益,這有什麽不對呢?為什麽非要絕聖棄智?”
  那幾個支持者剛說完,便有授田的農人喊道:“滾下去吧!妳們這群流傭,什麽都沒有。我們卻還想有土地!”
  “他們就是群沒有毛的雞,就想讓天下的雞都沒有毛!”
  “流傭什麽都沒有,只能給人做工求活,妳們當然盼著土地歸公,財產不得繼承。”
  “妳們滾到荊楚之南,墨家不是說再向南有大河,入海之處土地肥沃,妳麽去那小國寡民去吧!”
  “我們要土地,要稼穡百工技巧、文字書籍紙張、要兵戈弓箭火藥,只是要制定法度讓我們能夠得到就好!”
  流傭也是城內的壹個階層,他們是空有勞力的手工業者,並不是工人,因為此時只有泗上才有基礎需要協作分工的大作坊。
  他們也有自己的訴求和幻想,這並不是什麽錯,雖然只是空想,但這是必然會出現的空想。
  那幾名支持小國寡民、天下歸公、取消繼承的流傭冷笑回罵道:“若是這樣,貴族們繼承他們的土地有什麽錯?”
  “妳們心裏根本沒有天下,只有妳們自己的利。今日國君說免收妳們的稅,田產歸於妳們,妳們就不會去管那些貴族封地上的窮苦人了!”
  “呸!妳們是群只愛自己雞毛的雞!妳們的授田,和那些貴族的封田有什麽區別?只是他們多妳們少罷了!”
  葵等人被說的已經有些迷糊了,可聽到流傭們這樣說,忍不住回罵道:“妳放屁。妳怎麽知道我們就會不管天下別處的人?我們就算求利,也知道天下人的主流才不會反對,我們就算為了自己的利去幫那些人,只要能達成功利,就沒有錯!”
  “貴族們的土地憑什麽是他們的?墨家說,勞動創造財富,他們並沒有耕種,憑什麽說是他們的?我們的土地我們耕種,這就是我們的!”
  幾方人罵到最後,便有人開始推搡,接著有人喊道:“幹他娘的,他們是要讓天下大亂!要害天下!”
  被這樣罵的人也立刻指責道:“狗屁!妳們什麽都不懂。妳們這群人,只要國君說保護妳們的私利,但卻不變革別處,妳們就會安心做狗。妳們不是反對天下不等不均,只是恨自己不是那個舊制之下得利的人!”
  咒罵之余,便有人高聲喊道:“這都是玄妙的道理,非是常人可以掌握的。咱們只談利,就說這小小的費國,當變成什麽樣?”
  便有人喊道:“我看,就該讓公子巒為國君,驅逐現在的國君。讓他制定法度,變革進取,以利天下。”
  另有人喊道:“就算公子巒為君,也要制法以約束。不能夠同意民眾的眾義,就讓他滾下去,以法為先,君為虛。”
  還有人喊道:“人皆平等,憑什麽他公子巒就能當國君?就憑他爺爺做過國君?要我說,這天下的賢人多了去了,不若選賢人為君,制法度,定規矩,能夠為民求利的就為君,不能做的,就滾下去。人只要賢,便皆可為君!不如讓墨家的巨子做君以行政。他公子巒縱賢,難道比墨家巨子還要賢嗎?有玉不用,卻去求石,這不是傻嗎?”
  甚至還有人喊道:“就該個人有個人同意的制度,憑什麽多數人的利就要遵從?願意遵從的就留下,不願意遵從的,就要小國寡民,眾民議政,將費國分開。願意集權制法的就集權制法;願意復歸自然的就復歸自然……將費國分開,各行其政。”
  幾方人叫喊著,混戰成壹團,也分不清誰支持什麽,這些年的抑郁之氣、前幾日幻想破滅的苦悶,都在這樁小小的酒肆之內爆發出來。
  也不知道誰先開的口罵了很難聽的話,己方的支持者便陷入了壹場混亂,總算是知道輕重沒有動兵器,只是靠拳腳。
  壹個無辜的人挨了很多的打。
  壹人沖過來問道:“妳支不支持選天子?制法度?國人行政共和?”
  那無辜的人心說我同意制法度,可是我覺得公子巒當國君還好,於是搖搖頭,頓時挨了兩拳
  又壹人沖過來問道:“妳支不支持廢除繼承、天下歸公?”
  那無辜的人又想,廢除繼承可不好,若是能夠變革,自己其實也可能會靠勞作致富,也能有財產以傳承子孫,於是又搖搖頭,頓時又挨了幾拳。
  好容易爬起來,又有人過來問道:“妳……”
  話還未問完,這無辜的人吸取了上次的經驗,頓時點頭道:“支持支持!我支持!”
  然而卻不想那人與人放對,手段高超,不需要別人支持,只需要知道誰人反對,壹聽這人居然直接支持自己反對的事,登時又掄了幾拳……
  混亂中,依舊有個壹直沒有說話的人安然淡定地坐在角落裏,將劍橫在案幾之上,獨自品茗。
  壹名壯漢怒沖沖地朝著案幾走過來想要問點什麽的時候,這人只是壹閃身,以劍鞘壹勾,將那名壯漢跌進人群,自己舉起了陶泥的茶盞喝了壹口茶,悠然地吐出了粗大的茶梗。
  聽著身邊的混亂,這人搖搖頭,嘆息道:“為利結黨,結黨謀利,說為天下,皆為自己。可笑,不過利益而結黨營私。”
  “噫!不尚賢,使民不爭。不貴難得之貨,使民不為盜。不見可欲,使民心不亂。是以聖人之治,虛其心,實其腹,弱其誌,強其骨;常使民無知、無欲,使夫智者不敢為也。為無為,則無不治。”
  “天下為為,我不為。我自虛之,天下亂,奈我何?不爭方為大爭、不治方為大治。”
  “天下之大,與我何幹?天下聞道者寡我不悲、天下聞到者眾我不喜,我心寡欲,則天下歸我。”
  這人笑看著那些為了義、利、法、制而爭鬥的人,仿佛看到了幾十年後的諸夏大地的混亂,收起長劍,起身離開,不留名姓,不留只言,逍遙而行,天下之大竟仿佛俱在其心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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