戰國野心家

最後壹個名

歷史軍事

“已知窗外壹物為白色、又聽說屋內的顏色和窗外那物的顏色相同,便可以推出屋內的顏色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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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5章 歲月無情天地煥(六)

戰國野心家 by 最後壹個名

2019-5-20 20:23

  三年多的奔波,極為辛苦。三年前抵達魏國之後,索盧參出面找了叛墨而出的幾個舊友,由他們引見了秦公子連,秦公子連也動用了自己在秦國的關系,索盧參從雲陽邑出發,在那裏找了壹個精通義渠語的向導。
  經義渠,再到禺知人的部落,也就是那本圖冊上所言的“月氏”,壹路向西。
  從雲陽邑出發的時候,隊伍有三百多人。其中墨者八十余,遊士百二,宋、魏、韓、趙、秦等國的甲士共百,馬匹四百余。
  除了馬鐙外,墨家還為他們準備了車,夜裏宿營的時候,以車為陣作為圓環防禦,火槍手和攜帶了兩門小銅炮以作防禦。
  壹路上遇到了不少的風險,但可見到了極多的風景,方知天下之廣闊。
  他們攜帶的貨物,除了黃金這樣只要有文明的地方就能通用的硬通貨外,還有和這些遊牧部落交易的鐵鍋。
  而等到終於抵達壹個叫波斯的大國附近後,他們提前準備的絲綢、齊國的紫色染料、趙國的蜻蜓眼玻璃珠、越國的銅鑲玉的工藝品,都可以換到大量的錢。
  不少人覺得,若是行商,單單以絲綢貿易,便可獲利頗豐。
  之前索盧參已經見到了波斯的大王阿爾塔薛西斯二世,獻上銅制的火槍壹對,獲得了在波斯通行的權力。
  在波斯的國都,引來了萬人的圍觀,而那時候三年之期已到,索盧參卻很容易打聽到了關於《穆天子傳》中的西王母國和《山海經》中希臘諸邦的消息。
  逗留了半年之久,索盧參也用自己所熟悉的歷史,理解著波斯所發生的事。
  他來的時間很完美,所以才能夠聽到那兩本書中的國度之名。
  八年前,這個阿爾塔薛西斯二世和他的弟弟居魯士,來了壹場在索盧參看來的“諸公子之爭”。
  那居魯士正帶領了壹部分希臘諸邦名為斯巴達的雇傭兵,占據了巴比倫,最後在壹處叫庫納克薩的地方全軍覆沒。
  在熟悉了當地的語言之後,索盧參也詢問了壹下那壹戰的細節,稍微理解了壹下,覺得倒是和他離開諸夏向西之前的潡水之戰有些相似。
  潡水之戰的義師,多有那些斯巴達雇傭兵的水平,臨陣橫隊變陣之類的速度很快。
  區別就在於斯巴達人做小居魯士的右翼,在選擇追擊之後,左翼的弱旅卻沒有跟上,因為他們有點像是徒卒,隊伍松散整隊遲鈍,以至於出現了脫節。
  去歲八月,雅典人科農又做雇傭兵,率領波斯的舟師習流,大敗斯巴達水師。
  這幾條消息,都是此時波斯國的大事,索盧參既然知道目標近在咫尺,也就決定不返回中土,而是在這裏逗留壹陣後,繼續向前。
  此時波斯尚且與雅典等希臘城邦有共同的敵人,索盧參又是個“言辭狡辯”之人,頭腦清醒,本身又有《山海經》等書籍作為視野,很快得到了波斯大王的同意,波斯大王還提議回去的時候會派遣壹些人跟隨他前往。
  除此之外,這波斯大王還給索盧參找了幾個向導。其中幾個,是八年前諸公子之戰俘獲的斯巴達人奴隸,還有壹人卻是正好順路想要回希臘的壹個人。
  這人的名字有些長,名叫希波格勞克斯,在索盧參詢問了壹些詞匯之後,也就明白這名字其實和中土的名字沒有什麽區別。
  希波,馬匹的意思。格勞克斯,藍色,引申為海。以索盧參的理解,這人的名字其實叫藍馬、或者說叫水馬、海馬。
  若這麽壹想,索盧參心想,原來天下之大,這取名字的方式也都相差不多。
  聽說這也是個希臘的“諸子弟子”,他們的先生叫蘇格拉底,在六年前壹些壹些罪名被處死,弟子四散奔逃躲避風頭,這人先去了埃及,後又輾轉到了波斯。
  據那海馬說,此時希臘還有壹人,醫術甚強,叫什麽希波克拉底。以索盧參的理解,此人當算作是希臘諸邦的長桑君,只是這名字的意思……倒是可以翻譯為“善於駕車之人”,再簡潔壹點可以翻譯為“禦”。
  還有那海馬的夫子蘇格拉底諸弟子之中,最有名望堪比禽滑厘之於巨子、顏回之於仲尼的柏拉圖,其實也就是“二胖”、“寬肩”、“強健”之意,倒是與晉成公的“黑臀”之名差不多。
  而聽說八年前諸公子之戰的斯巴達傭兵中的壹個頭領,也是那蘇格拉底的弟子之壹,叫什麽色諾芬。
  索盧參心想,這蘇格拉底,當是希臘諸邦仲尼、巨子那樣的人物,弟子眾多,竟可參與各國紛爭,只可惜晚來了六年,緣鏘壹面。
  就是這希臘文字有些難學,還要分什麽陰、陽,又與波斯文大不壹樣。那波斯文大抵以前是寫在泥板上的,樣如木楔,以他攜帶的紙張並不好寫。
  說起來,與那海馬之間的初次交流也頗有趣。初始相交,隊伍中有善九數與幾何者,在紙上畫了個勾三股四之圖,又用幾何作圖解析此物,那人竟看的明白,雖然言語多有不便,但是九數幾何竟是相通。
  按索盧參的理解,這就更堅定了他對墨家信念的忠誠和理解。
  在他看來,從義渠到月氏再到波斯甚至希臘,人種不同,模樣奇特,文化不壹,可有幾樣確實亙古不變的。
  打仗,還是那麽打,符合以天誌,以多而擊少。
  九數,還是那個數,符合以天誌,縱橫東西數萬裏,竟然依舊通用。
  階層,還是那個階層,貴族平民分野,或有國野,或有自耕,亦有奴隸。
  機械,還是那個道理,這邊的戰車也是靠輪子轉而前進的。
  稼穡,也相差不多,沒有稻米,卻有麥子,比如堆肥牛耕壟作這樣的辦法就不會在東方有效而在西方失效。
  而神明、鬼神、制度、血緣、禮法、服飾、語言這些卻大大不同,既是這樣,只怕有些東西並非是永恒的,而唯有天誌是可以普適且適用於東西數萬裏之內的。
  索盧參與藍馬等人繼續西行前往巴比倫的路上,又聽了藍馬講訴了不少希臘的故事,有些索盧參在《山海經》上看過,比如那個“邊長為壹的矩三角形斜邊,到底是多少”的問題,又比如什麽溫泉關之戰等等。
  他越聽越覺得奇怪,心想那適的兩位夫子,聽起來學究天人,若是親臨此地,怎麽可能毫無生息?若非親臨,這萬裏之外的事,又怎麽可能知道的如此清楚?
  這期間他也和藍馬討論了壹下“天地”之類的觀念,發現原來在希臘諸邦,此時竟也有類似於中土的“儒墨之爭”這樣的理念分歧。
  有名為德謨克利特者,認為萬物由原子構成。此人曾遊歷東西,也曾來過此地,更去過西王母之國學習過觀星、幾何、九數與預測日食。
  再深壹些的理解,索盧參此時尚且不知,只是知道此人尚在,其才不下於藍馬之夫子蘇格拉底,兩方對於“天下”、“本源”、“宇宙”、“認知”之類的想法,大為對立,不下於儒墨之間的分歧。
  在聽到了這些種種哲學上的交流之後,索盧參的頭腦在抵達巴比倫之後,陷入了壹片混亂之中。
  原本他在中土就接受了很多適的學說,從義渠月氏壹路走來,又看到了諸多奇怪的“神明”。
  至於抵達了波斯之後,此地人多拜火、拜光明。那波斯大王自稱“權自阿胡拉瑪茲達而授”,可這創世神卻根本不知道極東之地有中土,這是不可想象的……有創世之力的人,怎麽會不知道?如果世界是壹體的而非位面的,那麽這創世神真的是神嗎?
  墨家的想法、儒家的想法、春秋諸賢的想法、祆教的教義、希臘人的想法……種種這壹切,在索盧參的腦子裏炸開了鍋。
  如果有神,那麽神是否有人格?如果沒有,又怎麽能定下喜歡厭惡呢?如果沒有,人的道德又該以什麽為標準?可這壹路走來,聽過的神、聽過的可以創世的神已經不下三五個,那必然是假的。
  這樣想著,在抵達了巴比倫之後,強壯如駿馬的索盧參竟然病倒了,於是眾人便留在巴比倫休息了壹月。
  這壹個月,索盧參除了吃飯之外,壹直將自己關在屋內思索,形容憔悴。
  然而就在昨日,他終於想通了壹切,內部自洽,取這壹路見聞的精華,竟把墨家和適抵達之後的壹些東西融會貫通。
  他出身貴族,自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,《左傳》自然是讀過的,於是在這種混亂中,他想到了壹番話。
  《桓公六年》曾載隨大夫季梁的壹番話。
  民,神之主也……民,是神的主宰,而非神主宰著人。神就算有人格,那也是人的人格。
  又說,“是以聖王先成民而後致力於神。故奉牲以告曰‘博碩肥腯’,謂民力之普存也,謂其畜之碩大蕃滋也,謂其不疾瘯蠡也,謂其備腯鹹有也。奉盛以告曰‘潔粢豐盛’,謂其三時不害而民和年豐也。奉酒醴以告曰‘嘉栗旨酒’,謂其上下皆有嘉德而無違心也。所謂馨香,無讒慝也。”
  那若是這樣,鬼神、神明存在的意義是什麽呢?走了這壹路,聽到的鬼神太多啦,又和中土的完全不同,這樣的疑惑,伴隨著《左傳》中先賢的話和墨家適出現後的壹些理念,終於讓索盧參開始了自發的思索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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