戰國野心家

最後壹個名

歷史軍事

“已知窗外壹物為白色、又聽說屋內的顏色和窗外那物的顏色相同,便可以推出屋內的顏色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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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0章 歲月無情天地煥(十壹)

戰國野心家 by 最後壹個名

2019-5-20 20:23

  齊國的情況和各國都不同,田氏是依靠分封制,獲得了齊國的大部分城邑,所以擁有了權力。
  但相較於姜齊,田氏終究是外姓,這是篡。
  與之相對的,是楚國。
  楚國封君甚廣,封君的權力很大,但是楚國的封君,最起碼都是自家親戚,還不至於淪落到外人之手。
  但同姓親戚,就真的靠得住嗎?
  楚國、郢都。
  楚國這幾年的情況,可以歸結於壹句戲謔之言:
  楚王認為自己優勢很大,楚王放棄了墨家的弭兵盟約攻了上去,楚王進攻鄭國,楚王反擊三晉,楚國被吳起打出了團滅……
  楚國現在的局面現在很不好看。
  楚國的戰略,大致可以分為左、中、右三線。
  右線,與越國爭奪淮北、泗上,但此時是這不是楚國的主攻方向。
  現如今墨家在淮北泗上,和越國處在壹種特殊的弭兵盟約之下,再加上那邊的封君楚王根本指揮不動,距離政治中心太遠,無力發展。
  中線,陳國舊地之上,依靠大梁、榆關這兩個橋頭堡,進可攻三晉,退可以壓制鄭國宋國,逼迫他們成為盟友。
  大梁城壹戰,吳起殺四封君、壹右尹,攻破大梁,榆關。王子定入陳,自稱楚王,兼任陳公,楚城多有叛逃的,中線已經徹底沒有了進攻的能力,防禦起來也很困難。
  左線,南陽平原在手,可以進攻巴蜀、洛陽、韓國……反過來,巴蜀、三晉也可以進攻南陽。
  經此壹敗,楚國只能放棄中線和右線,全力維持左線。
  好在三年前的大戰,魏斯薨,吳起退兵,否則楚王當時便要坐不穩王位。
  現在魏國還在休養生息,楚國損失更大,根本無力進取。
  封君、權臣、外患、弟弟的繼承權……所有的問題都在軍事失敗後爆發出來。
  之前看似安穩,不過是優勢之下的假象。
  魯陽公、陽城君、平夜君、昭之埃、少梁君戰死或被俘,許多楚國的低階貴族也在大梁壹戰中絕嗣。
  吳起用了最無恥的手段,之前野戰的時候打成了擊潰戰,放任楚人逃亡到大梁城固守,在擊潰了葉公的援兵後,以火藥炸開城墻,全殲楚國在大梁的力量。
  葉公的援兵潰敗,其實意味著楚王在方城之外的最後壹支有生力量喪失,那時候吳起可以輕而易舉地攻破長城,進入南陽。
  然而天幸之,魏斯死了,公子擊即位。
  可天幸也就僅止於此了。
  對楚王而言,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,這麽多的封君戰死、親戚死亡、貴族絕嗣,正是可以集中王權,收攏權力的時機。
  然而,想要這麽做,卻又涉及到很多的問題。現在楚王有兩個,自己敢動貴族的利益,那麽貴族大可以請王子定為楚王,何必要支持自己這個要收權的王?
  府庫空虛,民眾怨怒,封君哭號,幸於當年和墨家簽訂的貸款條約,讓楚王得以喘息。
  南陽的鐵礦,墨家已經開始開采、熔煉,每年十分之二的分紅,會沿河運送到郢都,直接交給楚王。
  手裏有錢,心中不慌。
  借助這筆錢,安撫了那些戰死的家族,又從墨家借了壹筆款,總算是穩住了局面。
  郢都貴族發動過壹次叛亂,依靠墨家提供的武器和借款,出讓了壹部分利益給郢都的國民,鎮壓了這次叛亂,可是楚王終於還是後悔了。
  所謂後悔,總是伴隨著過高地估計了自己的前景。
  相對於現在楚國的局勢,楚王真的後悔當年沒有遵守和墨家的弭兵之約,否則的話,墨家幫著守衛大梁和榆關,哪至於出現現在這樣的局面?
  本想著墨家的弭兵盟約是個束縛,現在看來卻分明是個杵盾,然而世上沒有後悔藥。
  秦國被吳起逼得連洛水都過不去,休養五年,汪之戰壹戰被打回原形,吳起就算離開了西河,武卒余威尚在,秦人依舊不能過洛水。
  韓國現在巴結著魏國,有鄭國這塊肥肉,都在忙著吃這塊肥肉,韓魏之間的矛盾化為無形,韓國大有奉魏國為主的意思。
  趙國根本不參與中原的事,但是三晉的關系擺在那,雖說各懷鬼胎,但讓趙國進攻魏國,那是不可能的。
  墨家在泗上,孟渚澤會盟,連楚國都沒邀請,對魏楚之戰的定義就是“狗咬狗”,指責魏國和楚國違背了弭兵天下的大義,但卻轉身就和魏國簽訂了盟約,維持泗上的局面。
  齊國不敢對三晉下手,拿著魯國試試三晉的態度,三晉還沒做出表示,墨家卻先沖上去狠揍了齊國壹頓,維持魯國的邊境,悠然而退,齊國更不敢去招惹三晉。
  魏國霸業已成,最後壹輪晉楚爭霸其實在此時,已經落下來帷幕。
  楚王無計可施,國內政局混亂,自己的弟弟在陳搖旗吶喊,給出的條件就是他若為君,必然保證貴族的利益不會撼動分毫。要不是大梁壹戰死了太多貴族,這份仇恨也能算在王子定身上,現在只怕楚國早就換了主人。
  也是依靠著墨家的開礦收入的壹部分直接運送到楚王的府庫,墨家提供的大量借款,以及鐵器等收買郢都的民眾之心,總算楚王還能控制郢都的局面。
  國弱,就期待民強。
  民強,就會覺醒各種不滿。
  這就像是壹杯鴆酒,楚王卻不得不飲。不飲,自己這楚王的位子就坐不穩,自己不會去做“貴賤有別”這個禮制的殉道者。
  而且,借墨家的錢……有些太多了,按照現在的情況,若不改革,根本還不起。還不起怎麽辦?還不起墨家說了,誰還得起,誰就是楚王,還不起的,墨家不承認。因為這筆錢,墨家只是做擔保,是從“泗上萬民”手中借的,要是不還,以墨家那“集公意”的執政方式,很可能就是壹場強迫還錢的戰爭。
  墨家不承認會怎麽樣?這後果不堪設想,總之賴賬是不可能的,楚王寧可面對封君的反叛,也不想墨家聯合諸國以討債為名,扶植壹個可以還債的楚王。
  這種局面下,楚王終於記起了當年弭兵盟約的好,也記起了當年墨家使楚和自己的密談。
  “墨家幫助編練新軍,握於王手。”
  “控制郢都、鄢郢,不要做王,而是要做楚國最強的封君,才有資格稱王集權。”
  “變革制度,尚賢為任,私田授產。”
  “遷徙封君到邊疆地廣人稀之處。”
  “制定法令,公布於眾。”
  距離墨家上壹次與楚王密談已經過去了許多年,這些改革的辦法,很顯然會引發壹場楚國政局的震動,若非到了逼不得已之時,楚王不會用。
  當年密商之後,韓趙死了國君、鄭國內亂,楚王看到了希望,優勢之下,自然不會用墨家這壹套可能會“傷筋動骨”的激進變革。
  現在數戰之後,丟了淮北潁水,中原沃土盡數丟失,國內混亂,民意沸騰,這種情況下已經是傷筋動骨了,再不改革那就只能等死了。
  他既是楚王,也是熊疑。
  作為楚王,他需要改革,振興楚國。
  作為熊疑,他需要改革,壓制自己在東邊立國的兄弟,防止染指王位。
  改革需要賢才。
  改革需要外力幫忙,壓制國內的貴族。
  改革需要借款。
  改革所有需要的東西,墨家都能提供。
  要人有人,要錢有錢。
  如今墨家壹部分人在巴蜀熬鹽,沿大江而下,楚國很多城邑的鹽被墨家壟斷。巴蜀其余的熬鹽者,根本不能獲利,因為當年的借款條約中,墨家有免稅憑證,不需要繳納稅款,而其余別家的都需要繳納稅款。
  南陽宛城的冶鐵作坊,已經聚集萬人,每天源源不斷地將大量的鐵器沿著漢水紕水而下,郢都附近的壹部分自耕農已經得益,但是卻需要償還好幾年的貸款才能夠還完鐵器的錢。
  雲夢之下的鄂城,鄂君與墨翟有舊,在那裏開展的壹系列的單純技術上的變革,開辟了糧食產區,那裏的糧食又源源不斷地被墨家收購,運送到下遊的越地陵陽,供給墨家在那裏的銅礦。而從越地而來的、裝著糖、鐵器、酒、棉布、除濕的辛辣香料、瓷陶、玻璃等物,又成為貴族封君追捧的熱銷商品。
  鄂地的變革,楚王有所耳聞。鄂君將自己祿田上的封地全部收回,不再實行公田制,而是將那些祿田上的農夫作為農奴,讓他們耕種自己的祿田,收益全歸於自己。
  此外,每個農奴劃分了壹小片土地,種植土豆和地瓜,來補貼家用,每年發放壹定的傭金給那些在祿田上耕種的農夫,維持壹種餓不死的狀態。
  因為……有利可圖。尤其是墨家在越地的陵陽開礦,急需大量的糧食,而墨家的貨物也讓鄂君需要更多的錢去換取。糧食,不再是鄂君所需要的,糧食變為商品化為錢,才是鄂君所需要的。
  這幾年雖然楚王背棄了和墨家的弭兵盟約,但是墨家也不是沒和楚王合作過。因為墨家的貨船縱橫,多有封君眼饞其中的利稅,加以征收,墨家將免稅節示出,卻依舊收稅,於是控告於楚王。
  楚王以此為借口,墨家提供了炮兵和工兵支援,收回了封君的封地,楚王大喜。
  偌大的楚國,其實並非壹個廣袤的國家,而是壹個個小封君、封國的集合。楚王所能控制的範圍其實很小,也就數百裏,而且裏面還有壹堆的封君在中央為官的特殊祿田。
  墨家的商業政策在這樣的情況下,簡直如魚得水:因為有武力保證,可以保障墨家的貨物免稅,而且墨家的貨物正是各個封君所需要的——奢侈品、調味品、軍火、農具、甲胄、棉布……
  墨家已經不是十年前的墨家,楚王如今想要變革,第壹個想到的就是借助墨家的力量。
  可是,之前違背了弭兵盟約,現在動蕩不安卻再有求於墨家,墨家會同意嗎?
  楚王想,墨家會不會怒斥:妳是不義之君,當年妳強的時候對我們的條件不屑壹顧,根本沒有利天下之心,如今君位不穩國內動蕩,卻想起我們了?
  這麽壹想,便有些羞澀。可在政治利益面前,羞澀和顏面,那是最不重要的東西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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