戰國野心家

最後壹個名

歷史軍事

“已知窗外壹物為白色、又聽說屋內的顏色和窗外那物的顏色相同,便可以推出屋內的顏色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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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8章 戈矛穿擊五步盟(八)

戰國野心家 by 最後壹個名

2019-5-20 20:23

  各種各樣的叫喊,比之墨者整隊沖擊帶來的震撼更大,也更讓楚人恐慌。
  他們驚恐地逃竄,根本不想著立功之類的想法,只想著離開這些飄蕩著仿佛地下烈火味道的中心。
  他們還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有多大的威力,但卻能爆炸的火光中看到有人被震倒在地。
  夜晚的營地,最忌的就是大聲喧嘩,至少在火藥這種武器出現之前,大聲喧嘩導致的後果是不曾經歷過巨響的軍隊所不能承受的。
  而這些爆炸的聲音,比起最大聲的喧嘩還要大出許多,已經混亂的楚軍更加的混亂。
  本身,這些徒卒就不可能在夜晚組織起戰鬥和反擊,若是他們能夠在夜晚戰鬥,那他們便不可能只是徒卒。
  而想要用來拖住墨家精銳的那些楚人車廣精銳,承受了世上第壹波投擲的火藥武器的襲擊。
  已然潰敗。
  五六十枚火藥雷,就在密集的楚人陣中爆炸。
  這些火藥雷的威力並非很大,因為只是簡單的黑火藥。
  但對於身上穿戴者皮甲和完全沒有聽過這種巨響的楚人精銳,卻是致命的打擊。
  這種打擊不在於死了多少人,而在於讓楚人原本看似整齊的陣型,瞬間散開,出現了無數的空隙。
  正如楚司馬之前所想,這種步戰沖擊,最好的戰術就是擁有勇銳的弓手抵近以重箭射散對面的陣型,從而為己方的沖擊創造條件。
  沖鋒,是決勝的關鍵。
  而敵方松散的陣型、露出的缺口,則是己方沖鋒獲勝的關鍵。
  墨家的精銳沒有用重箭,而是用了比之重箭更為有效地火藥投擲武器,讓楚人的陣型在瞬間變得亂七八糟,出現了許多的缺口。
  而巨響和閃光帶來的震撼,更讓這些楚人精銳心中的勇氣頓失。
  楚人好淫祀,重鬼神,女巫男覡,即便幾十年前楚王還妄想著詢問若是昆侖天梯不被斬斷人能否登天。
  那些還有頭腦思索這壹切的,先想到的便是他們在和壹群重鬼神的墨者在戰鬥,隨後又想到那些天誌規矩不義之戰之類的話,心中大駭驚慌。
  而那些沒有死掉卻被炸聲弄得耳中轟鳴頭腦昏沈的人,根本已經無法思考。自己在哪?自己在做什麽?自己遭遇了什麽?這壹切他們都已經想不清楚。
  耳中只有仿佛千萬只蜜蜂蒼蠅飛舞的聲響,嗡嗡而鳴,頭腦昏沈,不知東西。
  至於更為淒慘的,則是直接被炸死,炸傷,亦或是被震暈。
  楚司馬,地位僅次於令尹、莫敖的楚執圭之君,當場被炸死。
  原本這位楚司馬,或許會死在幾年之後的晉楚交戰中,或許會死在魏武卒的手下,但卻於今日死在了火藥的爆炸之下。
  原本他可能不死,但他在死前好奇地想要用腳踢壹下那個奇怪的、宛若彗星的、冒著奇怪煙霧的黑球。
  於是他死了。
  被炸死炸傷的楚人精銳有百余人,巨大的陣型缺口瞬間暴露出來。
  這種缺口,對於跟隨墨子守城多年,熟知什麽時候該沖擊、什麽時候該防禦的公造冶而言,是個不可能錯過的機會。
  “楚人已敗!適的這東西,竟有這樣的效果!”
  他心中瞬間就判定出楚人必敗,也瞬間想到了這些火藥武器背後的那個人,那個他看不透但卻佩服的人。
  之前他不是沒有見過這武器的威力,但是沒有見過幾十枚壹同炸響的情形,因為這東西實在太貴。
  在惡金之鐵不曾出現之前,這東西若是以石頭或是青銅為殼,所耗費的人力和金錢都是不可承受的。
  之前他也不是沒想過這東西可以摧毀敵陣,但卻沒有親眼見過會對敵陣造成什麽樣的可怕影響。
  幾十枚壹同投擲出去爆炸後的後果,不是簡單的百余人被炸死炸傷,而是讓壹個完整的陣型整體,頃刻間變成了壹個個各自奮戰的個人。
  個人的武力再強,也鬥不過結陣的士卒,這是天地間永恒的道理。
  幾乎是在炸響的瞬間,公造冶抽出了腰間的短劍,知道他已經不需要再投擲第二枚的鐵疙瘩了。
  在他抽出短劍的瞬間,身後的鼓手與號令者大聲傳令,力求讓每個人聽清楚。
  很多人的耳朵裏還回蕩著嗡嗡的響聲,但那些跟隨墨子許久的墨者們知道此時自己應該幹什麽,也知道公造冶舉劍的意思是什麽。
  於是,兩翼的墨家精銳率先在保持著密集陣型的前提下,發動了沖陣。
  他們可以跑得很快,也可以在快速沖擊中保持五十步內隊形不亂,所以他們沖的並不是很快,需要在靠近到二三十步的時候再全力沖擊。
  只是,他們即便沖擊的不快,那些訓練年余的沛縣義師也不能在跟隨他們腳步的前提下保持陣型。
  第壹排的義師士卒,隱約還能夠聽清後面的鼓聲,也明白鼓聲的意思是慢跑靠近,並非是直接沖擊的意思。
  但當壹直護衛在他們兩側、為他們壓低速度的墨者發動沖擊之後,這些訓練時間並不太久的士卒的雙腿已經不能再和身後的鼓聲配合,而是亂了步伐,沖向了那些搖搖欲墜的楚人。
  若是正常的戰鬥,此時陣型混亂的沖擊,即便不敗,也很難占據極大的優勢。
  然而這壹切都不正常,對面的楚人精銳已經出現了巨大的缺口,震撼之下那些人也無戰心。
  作為沛縣義師的第壹戰,這是最完美的機會,經此壹戰他們將會成長起來,真正見識了戰鬥,也真正發動了壹次沖擊。
  公造冶看到那些稍微沖擊就出現混亂的沛縣義師,心中想到不是眼前的戰鬥,因為眼前的戰鬥已無意義,己方必勝。
  他想到的,是適在戰前壹直叮囑他的話:慢!慢!壹定要慢!沛縣義師還不能做到慢跑沖擊追擊敵人。
  他知道,此時無礙,但卻明白適的話看的到底有多遠。
  他想,適應該不曾打過仗,也不曾真正上過戰場,難道這也算是“天誌”中可以總結出來的道理?
  在眾人開始沖擊之後,公造冶也只能收起自己的想法,眼睛盯著的不是前面的楚人,而是前方幾十步之外的壹處田埂。
  “在那裏停下整隊!壹定要在那裏停下整隊!沖散這些楚人,就必須整隊,否則壹旦再遇到楚人精銳,就會潰散!”
  未想勝,先慮敗,公造冶想的很清醒,並沒有被即將到來的勝利沖昏頭腦。
  擊破楚人的這些精銳,並不是最後的勝利,最終要做的是要與楚王成血濺五步之盟!
  於是在靠近那些混亂不安的楚人二十步左右的時候,他壹馬當先,率先沖了出去。
  不是為了功勛,不是為了殺敵,而是為了能夠在最前面重整隊伍。
  那些隊形已經散亂的沛縣義師在放棄了陣型之後,跟上了兩翼墨者的腳步,原本平齊的陣型變得松散交錯,可楚人那裏已經再無鬥誌。
  長矛刺出,短戈揮擊,銅劍攢刺
  以陣整擊不整、以有備擊無備、以密集擊松散
  這不是壹場戰鬥,只是壹場追擊,壹場將楚人精銳驅趕的四散而逃的追擊。
  和那些主宰戰場數百年的車戰壹樣,沒有持續兩個回合的戰鬥,壹方隊形壹散,便意味著對方的勝利,也便意味著壹場追擊。
  營寨之內的楚王,目睹了這壹場戰鬥的全過程。
  臉色鐵青,壹眼不發,不知所措。
  那些舉著火把的楚人精銳,他以為可以拖住這些墨家精銳,從而讓眾臣集結隊伍形成包圍,等到天明之後以戰車破陣。
  他不是沒想過自己這邊的精銳可能失敗,但他想,就算失敗,也足以拖住墨家眾人,畢竟墨家眾人的目的只是騷擾混亂,也不可能全力死戰。
  可他沒想到,這些墨家精銳的目的,根本就不只是造成營地的混亂。
  此時此刻,他已經明白這些人要幹什麽了!
  就在剛才,他看到了此生的第壹場煙花,也或許是天下之君中第壹個看過戰場煙火的君主。
  奇異閃爍的火光之後,過了眨眼的時間那轟鳴的雷聲才傳過來,而在等他定睛再看的時候,己方精銳的火把已經四散,原本齊整的隊形已經徹底散開,許多人扔掉了火把逃竄,許多人站在那裏茫然無措。
  這壹切,都發生在壹個呼吸之間。
  壹個呼吸,勝負已分。
  距離他所想的拖住這些墨家半個時辰左右的計劃,相差太遠。
  “那是什麽東西?是雷嗎?墨者真的可以溝通鬼神嗎?”
  腦海中的想法壹閃而過,隨後想到的就是如今該怎麽辦?
  這些墨家的精銳根本就不是為了騷擾混亂軍營,他們的目標很明顯就是自己。
  現在相距不過二三百步,身邊的士卒縱然還有數百,可能夠抵擋住這些壹個呼吸擊潰了己方精銳車廣的墨者嗎?
  逃?亂軍之中,自己又能逃到哪裏去?
  若是逃了,墨家精銳擊進至此,楚人無君,明日壹旦商丘城內出城反擊,那便是壹場潰敗。
  若是白日,或許還能依靠戰車逃竄,至少可以遠離戰場,可是這是夜晚,夜晚駕車逃亡,與取死無異!
  可不逃,現在身邊的這些人,難道真的能夠阻擋住那些壹直沒有使出全力,直到今日才雷霆壹擊的墨家精銳嗎?
  “墨翟啊墨翟!難道妳從守城開始,想做的就是血濺五步成盟之事嗎?”
  楚王遙望著近在咫尺卻又宛若天涯的商丘城,心中暗寒這天下,竟然真有人可以夜襲破陣,迫近敵帥!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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