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商陽書院

　　李日知笑道：“是啊，這裏是陰曹地府，我們都是牛頭馬面，妳害怕不？”
　　阿朱剛剛醒轉，腦子還不太靈光，她又是剛剛被強行灌了藥的，事先可沒和她打過招呼，又驚又怕又難受之時，和她講這種笑話，她真是沒法聽得懂的！
　　“日知少爺，難道妳也死了嗎？”阿朱眼淚流出來了，她轉頭看到了自己的母親杜氏，驚叫道：“娘，難道妳也死了嗎？”哇地壹聲，她哭出聲來。
　　許度文湊了過去，他同樣是欣喜若狂，叫道：“阿朱，妳沒死，剛才可是嚇死我了！”
　　阿朱啊地壹聲，呆呆地看著許度文，忽地叫道：“度文哥，妳是怎麽死的，是被那兩個惡棍打死的嗎？”
　　劉富貴和焦二保在壹旁聽著，鼻子差點兒沒氣歪，但生氣歸生氣，他們可沒膽量發作出來，縣太爺明顯不太好說話，萬壹再惹他發怒，從後面再轉回來，不得把他倆的屁股打開花麽！
　　但是，那壹百貫和壹百零壹貫的安葬費，是不是可以不用支付了，阿朱沒死啊，沒死就等於不用安葬，不用安葬當然就不會產生安葬費了，這不是很好理解的事麽！
　　李日知就象是明白他倆的心思似的，在旁好心好意地提醒，他說道：“妳倆那上百貫的錢不是安葬費，縣令大人剛才宣判的時候可沒這麽說啊，是賠償，賠償阿朱死了壹回，去陰曹地府差點兒沒回來！”
　　焦二保算是道兒上的，他比較明白事兒，知道無法挽回了，那麽就得認倒黴，不能再爭辯了，爭不贏是肯定的，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，犯不上，所以他就不吱聲。
　　可劉富貴不行，他是個小商人，每天開店做生意，做的就是斤斤計較，現在縣令不在堂上，他竟然生起了和李日知理論壹番的念頭，把脖子壹梗，道：“可她沒有死啊，是裝死，這是欺騙，想要騙我的錢，咱們可得請縣令大人發好評評理了！”
　　李日知嗯了聲，道：“好啊，那就再評評理！”
　　隨後，他沖著二堂叫道：“舅舅，這個叫劉富貴的人不服，說要好好理論壹下，該怎麽辦啊？”
　　二堂裏面傳出鄭剛令的聲音：“刁鉆小人，他不帶狀子就敢擊鼓，十板子未打，本官本來忘了，現在他主動提醒，不服是吧，那就再加十板子，二十大板，讓行刑的用點兒勁，別虧待了他！”
　　縣令大人發話，差役們當然要執行了，把劉富貴京地按趴下，褲子扒下，舉起大板子，劈裏啪啦就拍了下去。
　　把劉富貴打得嗷嗷大叫，連呼服了，可服了也晚了，板子既然開打，那就得打完整了，二十大板，他壹下都別想少，在打人屁股方面，差役們絕對不會短斤少兩，童叟無欺，說打二十下，就絕不會只打十九下！
　　焦二保看著劉富貴，心想：“該，讓妳嘴欠，嘴欠就打屁股，這回舒服了吧！”
　　他和劉富貴都是倒黴蛋兒，但他壹點兒都不同情難兄難弟。
　　那邊，阿朱已經徹底清醒了，知道自己不但沒有死，而且縣令大人還把她判給了許度文，使得她和許度文終於能在壹起了，心中感動，便想去拜謝鄭剛令，許度文也想去。
　　李日知說道：“我舅舅很喜歡成人之美的，妳倆長得都挺美的，當然要成全妳倆了。”
　　他看向杜氏，又說道：“我舅舅判了賠償給許度文，他現在可不是窮光蛋了，是個有錢蛋了，妳要是再嫌貧愛富，那也是沒有理由了！”
　　杜氏老臉通紅，低下頭，連聲說道：“民婦再不敢了，再不敢了！”
　　李日知蹦蹦跳跳地進了二堂，對鄭剛令說道：“舅舅，妳要見見阿朱姐姐嗎，還有那個許度文，他倆要是成親的話，阿朱姐姐就不能再進衙門了，妳還得再找丫環，我看那個許度文是個讀書人，而且說不定能考中科舉呢，舅舅妳這時候不提攜壹下後輩，以後再想提攜人家，怕也提攜不了了！”
　　鄭剛令哭笑不得，這些話竟然從壹個小孩子的嘴裏講出來，難不成妹妹的孩子是壹個妖孽，生而知之，不過才十歲大小，就來教我這個當舅舅的怎麽做人了？
　　鄭剛令擺手道：“好吧，那就讓他們進來，只讓許度文和阿朱進來就好，阿朱的母親就不必了，我看見她就煩。”
　　李日知又蹦蹦跳跳地出去了，對阿朱和許度文說道：“我舅舅叫妳們進去，他在二堂呢，妳們有什麽感激的話，就進去對他說吧！”
　　阿朱和許度文互相攙扶著，進了二堂，李日知這才看向杜氏，道：“妳很不討人喜歡，但錯只犯壹次就好，如果再犯，卻不會象今天這麽便宜妳了！”
　　杜氏嘆了口氣，說道：“民婦，民婦沒有第二個女兒了，以後這種情況也不會再出現在我們朱家了，小官差妳就放壹百二十個心吧！”
　　李日知又跑進了二堂，聽鄭剛令和兩人談話，鄭剛令倒是沒講什麽又空又虛的場面話，而是在和兩個人開誠布公的說著科舉的事。
　　說了片刻，鄭剛令這才道：“進士確實是難考，但明經還算好考，只要平時多用功背書，那麽明經科還不算是難考的。”
　　許度文聽他講得告壹了段落，連忙感謝，說鄭縣令教訓得是！
　　鄭剛令見李日知進來，這才說道：“妳們要謝，就謝日知吧，而且還要好好地謝。妳們知道嗎，這案子發展到剛才，幾乎沒法善了，幸虧日知出了個主意，才能讓妳們團聚啊，妳們應該好好謝謝他才對！”
　　原來，李日知出的主意就是給阿朱服了蒙汗藥，讓阿朱假死，然後再判案，果然這招好使，活著的阿朱有人搶，美女向來都是香餑餑；可壹旦美女死了，那在某些人的眼裏，就壹文不值了，除了許度文，別人都不要。
　　許度文和阿朱對李日知則是千恩萬謝，他倆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，頗受了些磨難。
　　鄭剛令讓他倆離開，並且叫進壹名書吏，讓書吏催促劉富貴和焦二保把賠償交來，如果不肯交，那就不用客氣了，讓書吏帶著差役去他們家要，這兩個人算是被杜氏給坑慘了。
　　他又把杜氏叫進來，責備了幾句，叫她以後不要嫌貧愛富，以後好好跟著女兒女婿過日子，這才讓他們三人離開，整個案子也算是告壹段落了。
　　鄭剛令非常開心，他不是因為自己圓滿解決了這個案子開心，也不是因為促成了壹段美滿的婚姻而開心，而是看到了自己的小外甥聰明機智，有推理的才能，並且還有利用人心的本事。
　　鄭剛令叫過李日知，拍著他的肩膀，笑道：“日知乖孩兒，妳有推理的本事，在咱們大唐，推官是很吃香的，推官做得好，能壹路做到刑部尚書，甚至能進中書省，妳這推理的本事，可要好好留著，以後大有前途啊！”
　　李日知歪著頭，笑道：“舅舅誇獎了，外甥倒是沒這麽覺得，只是在想如果我是案子裏的人，我會怎麽樣，想明白了，就能知道結果了，這就是推理的本事吧？”
　　鄭剛令點了點頭，道：“不錯，這世上最難做的事，就是揣摩人心，只要揣摩人心揣摩得好，那真是做什麽成什麽，不過進了官場之後，恐怕妳就得學著揣摩上司的心意了，這樣才好升官！”
　　說到這裏，他的神色忽然黯淡下來，若有所思，可能是想到自己升不上去官，只能做壹個小小的滎陽縣令而感到委屈吧，難道真和他不會揣摩上意有關？
　　李日知見鄭剛令忽然不說話了，他倒是沒想太多，至於鄭剛令為什麽升不上去官的事，他是沒法想得到的，還在想著怎麽揣摩別人的心意呢！
　　李日知道：“舅舅，妳要是閑時有空，那不如看看傳奇話本之類的書，那裏面雖然講了很多離奇的人物，但還是挺好看的，猜別人心思的本事，我就是從書裏學的！”
　　鄭剛令回過神兒來，哦了聲，心想：“傳奇話本？那種書糟粕得很，尤其是講前隋人物的，盡是些輕俠惡棍成名的事情，小孩子看了那種書會學壞的。嗯，不過書倒是滿好看的！”
　　他道：“日知，以後少看那種書，有害無益。還有，本來我是想留妳在身邊，親自教妳讀書做文章的，不過，現在覺得妳更適合去書院，咱們滎陽最好的書院在城外，名叫商陽書院，我和書院的山主交情還不錯，送妳去那裏讀書，山主看在我的面子上，會照顧妳壹二的。”
　　李日知聽說要去城外求學，他立即興奮了，跳起來叫道：“商陽書院，我聽說過啊，那裏是專門教人讀書的地方，聽說是很多個學生在壹起上課，那裏是專門教人怎麽考中進士的地方吧？”
　　鄭剛令點頭道：“不錯，就是那個商陽書院，妳要是願意去，我便和妳爹娘去說，只是讀書要住在書院裏，就不能天天都看到妳爹娘了，妳可要想好啊！”
　　李日知不興奮了，他沈默了壹會，擡起頭，鄭重其事的道：“那我還是不去了，我如離了家，就怕沒人照顧爹娘，他們不能按時吃飯睡覺，沒有我看店，生意壹落千丈……”
　　“妳個小鬼頭，剛說妳胖，妳就喘上啦，就好象妳家的店，全靠妳撐著似的！”鄭剛令笑道，心中打定了主意，就要把李日知送去商陽書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