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督請留步

攜劍遠行

歷史軍事

破廟,年久失修。
破門,搖搖欲墜。
破敗的荷花池裏,沒有壹朵荷花,只在 ...

杏書首頁 我的書架 A-AA+ 去發書評 收藏 書簽 手機

             

第458章 對牛彈琴

都督請留步 by 攜劍遠行

2023-9-10 23:03

  書房裏,劉益守看著墻上掛著的那副南梁地圖,眉頭緊皺。地圖上相當多的地方,都被插上了專門定制的,底座上是磁石的小旗幟。
  從與懸瓠毗鄰的汝陽,再到陳留,再到睢陽,再到彭城,這是壹條漫長的邊界線,雖然並非壹路坦途,但這條線上可以南下的陸路、水路不計其數。
  壹旦兩國交戰,河南壹線,便需要有數量龐大的郡兵助陣,守住這條線上的各個節點!
  之前,劉益守隱藏了戰略意圖,最終攻克南陽。反過來說,現在也就明擺著告訴高歡等人,河南壹線,梁軍守備空虛。
  若是不支援青徐還好,劉益守這邊的預備隊,可以隨時堵漏。可如果真的派兵深入敵境穿插,那麽絕對會暴露虛實。力量用老了,再收回來可就不容易了。
  高歡若是不理會高敖曹,直接派精兵直插懸瓠等地,肯定可以輕松的在梁國邊境撕開壹條大口子。南梁建立之初,韋睿、曹景宗等人,便是在這條線上反復與魏軍拉鋸,最後打了鐘離之戰、渦陽之戰。
  換句話說,這本就是劉益守還未入主建康時的本職工作!若是兩淮防線西段的河南之地出了問題,會極大打擊他在梁國的威信。
  “兵力不足啊!”
  劉益守抱起雙臂,壹個人自言自語。有點明白他那些“前輩”們,如桓溫、劉裕之輩,為什麽每次北伐都是如履薄冰了。
  看上去是壹國對壹國,實際上不過是壹方鎮對壹國,力量對比遠不是看上去那樣,壹不小心就會翻船。
  梁國很大,但現在尚未結束內耗,江州、廣州等地藩鎮林立,聽調不聽宣,只是名義上服從建康的朝廷。
  至於蕭歡那些叔叔輩,沒有壹個是省油的燈。想要借力,就不得不走壹趟建康,拿到蕭歡頒布的“聖旨”,再去找建康和三吳地區的各家談談,闡明利害。
  比如王謝等大族,雖然沒有明面上的兵馬,但莊園內多的是財帛糧草。比如合肥的韋氏,手裏有壹支精銳水軍。三吳那邊,亦是有不少余力,出錢出糧不在話下。
  “壽陽這邊就交給妳打理了,我馬上會動身去建康,面見天子。”
  很久之後,劉益守對正在桌案邊書寫的王偉說道。
  “主公此去,不亞於對牛彈琴。那些腦滿腸肥之輩,已經對主公很不滿。他們不給主公掣肘,就已經很難得了,至於支持主公北伐,那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。”
  王偉頭也不擡的說道,語氣中滿是譏諷。
  劉益守啞然失笑,隨即點點頭說道:“妳說得不錯,可是我還是要去試試。如今我們還不知道高歡那邊有什麽動靜。壹旦高歡支援高敖曹,青徐的平衡就會被打破。到時候局面可就難收拾了。
  壹切為了打贏。”
  “唉!”
  王偉嘆了口氣沒說話。
  自家主公要自取其辱,他又攔不住,還不讓他壹起跟著,這又有什麽辦法?
  “北伐賊寇,還於舊都,這是我們定下的總方略。既然已經定下來了,那便要壹步步的實行。”
  劉益守緊緊握住拳頭說道。
  聽到這話,王偉大驚。他滿臉疑惑的問道:“主公,這個方略,您真的拿出來討論過麽?在下為什麽第壹次聽您說起呢?”
  “難道沒有麽?”劉益守也感覺很好奇。貴人多忘事,他每天做不完的事情,光妾室都壹大堆。哪怕每天什麽都不做,專門陪那些妹子們玩耍,都會過得很忙碌。
  “當然沒有了,每壹次商議大事,屬下都有記錄可以查閱,不信主公可以現在就去存放信件文案的房間查找。”
  王偉十分確定的說道。
  “那……大概是我還沒來得及跟妳們說。”劉益守訕訕說道。
  “主公是要遷都洛陽?”
  “沒錯,當然,蕭氏的人還是在建康,畢竟,北方多危險啊,怎麽能讓天子冒險呢?”
  劉益守對王偉眨了眨眼說道。
  壹門心思想造反的王偉,很快就明白了劉益守的謀劃。
  攻下洛陽,廢棄舊都,營建新都城。壹方面算是繼往開來,另外壹方面,也是架空蕭梁的權力。
  這種套路,跟當初曹操攻陷鄴城後,讓鄴城為魏都,許昌依舊為大漢都城壹個道理。皇帝依舊是皇帝,國都依舊是國都,但是政令不出都城,已經是定數。
  從此之後,曹氏的人再也不用擔心漢獻帝那幫人搞什麽幺蛾子出來了。
  倘若將來劉益守攻克洛陽,營建新都,而蕭歡又因為各種原因不能前往(劉益守可以用各種辦法不讓他去),那麽,建康還算是梁國的都城和政治中心麽?
  到時候天下政令是出洛陽,而不是出建康。哪怕劉益守沒有坐龍椅,也是實質性的皇帝了。而在北伐的過程中,劉益守也能通過各種政令軍令,將兵權集中到自己手裏。
  誰還會管蕭歡這樣的人在建康嚷嚷什麽?
  聽話就留妳壹命,不聽話的話,建康周邊的“匪盜”,壹不小心攻破建康,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。
  “原來主公都已經想好了啊,看來是在下杞人憂天了。”
  王偉松了口氣,他原本還打算找個時間跟劉益守談談什麽時候篡位。沒想到自家主公早就有全盤的計劃,不疾不徐,穩步推進,穩得都讓妳看不出來他是想造反!
  “恭維的話就不說了,今年壽陽這邊的事情很多,妳多上點心。草棉壹旦鋪開了,整個國家的民生都會因此而改變,我們要因勢利導,拿到第壹波發展的紅利。
  災民多不要緊,各類工坊要開起來,民生不過衣食住行四個字,住和行都不必急,先把衣和食搞起來,到時候打起仗來,我們便可以跟高歡拼消耗。”
  河北的底蘊太深了,河網沖擊出來的大片沃土,要人有人要田有田。葛榮造成河北的毀滅性破壞,如今已經漸漸消退,並顯示出強大的生命力。
  高歡的後勁很足,絕不能因為他麾下人心不齊,就以為他沒有潛力。
  “嗯,主公交待的事情,屬下記住了,壹定會安排好的。”
  王偉肅然說道。
  “嗯,明日我便啟程去建康了。”
  劉益守點了點頭,繼續看墻上的地圖。
  ……
  南陽之戰取勝,奪得大片土地,這樣的消息或許梁國國內的升鬥小民還不知道。但建康和周邊地區,上到天子蕭歡,下到蕭氏宗室、世家豪強、各級官吏,都知道了這件事。
  這天下午,建康臺城的南門大開,百官列於馳道兩旁。天子蕭歡,壹身赤色龍袍站在廣陽門旁,翹首以盼。
  不僅是蕭歡在這裏,就連新搬遷到丹陽,府邸都還沒完全修好的蕭詧,居然也跑到這裏來了,眾人都是等著劉益守來建康,有太多的事情,要這位掌控梁國軍政大權的劉都督處斷。
  “來了來了來了!”
  蕭歡的貼身宮人小聲在他耳邊說道。
  壹輛樸素的馬車駛來,沒有華麗的裝飾,也沒有四個輪子八匹馬,也就跟縣衙這個級別的“公車”差不多。
  如果不是劉益守提前通知,他們都不會認為這裏面坐的是名震梁國的大都督劉益守。
  蕭歡壓住內心的激動,站在原地不動。
  劉益守慢悠悠的下車,走過去對蕭歡雙手攏袖行了壹禮道:“啟稟陛下,微臣北伐南陽,得勝歸來。如今青徐戰役還在進行當中,麾下精兵無法入京獻俘,還請陛下見諒。”
  “姑父太客氣了,太客氣了!”
  蕭歡壹臉激動的握住劉益守的雙手,繼續說道:“姑父,朕已經在宮裏設宴,為姑父接風洗塵!”
  “好說好說,陛下請。”
  說話的時候,蕭詧亦是對劉益守投來感激的目光。劉益守的政治信譽極好,幾乎是壹言九鼎。只要答應的事情,無不應允。當初他答應蕭詧,將其調度到丹陽,以換取蕭詧在南陽之戰時對自己麾下大軍的糧草後勤支持。
  隨後,蕭詧果然是壹紙調令,成為了“丹陽王”,封地離京畿咫尺之遙。這件事在建康已經傳開了,無論是不是劉益守的政敵,都對劉益守辦事的手腕和信譽贊不絕口。
  如今南陽之戰取勝,蕭詧也如願以償的在京畿附近受封,蕭譽入主江陵,劉益守答應的每壹件事都落到了實處,可以說是梁國諸多政治交易當中很少見的雙贏。
  現在眾多中樞朝臣們在臺城外等候劉益守到來,顯然也是蕭詧的示範作用。
  果不其然,劉益守和眾多朝臣們來到顯陽宮內,就看到這裏已經擺滿了壹張又壹張的桌案。上面已經堆滿了冷碟。
  壹旦開席,熱菜就會壹道接壹道的上,基本上劉益守他們吃壹口,甚至壹口不吃,就會被撤下來,再換新菜。
  肉食者們,就是這樣的豪奢無情!
  劉益守坐到離蕭歡的主座最近的壹張桌案前,蕭詧正好在他對面,此外劉益守麾下好幾個人,如陳元康、崔暹等都在場,就連禁軍統領,直閣將軍羊侃,也在大殿內落座。
  幾年前蕭衍開宴會的時候,朱異是何等風光,朝中幾乎壹半都是他的黨羽。可如今這些人早已變成了冢中枯骨。
  真可謂是非成敗轉頭空啊!
  “在南陽時,在下唯恐辜負天子信任,整日戰戰兢兢。如今得勝回到建康,總算是可以給天子壹個交代,我心中的石頭也落地了。
  來,這壹杯為天子賀!無論在下取得多少戰功,都是離不開天子的信重。”
  劉益守站起身,端起酒杯對蕭歡說道:“這壹杯敬天子,祝國家強盛,他日收復故土,壹統天下。”
  他這壹敬酒,蕭歡終於體會到做皇帝的快樂了!他連忙起身,端起酒杯說道:“劉都督辛苦了!”
  大殿內的氣氛很快就熱烈起來,壹輪壹輪的敬酒。
  看到氣氛差不多了,劉益守忽然深沈壹嘆,大殿內眾人看到他嘆氣,頓時都收起了笑容,放下了手中的菜肴。
  蕭歡疑惑的問道:“聽聞南陽之戰,我軍大獲全勝,姑父這是在為何嘆息呢?”
  “陛下,實不相瞞,北方雖然名義上是元氏的江山,實則控制者乃是高歡。此戰之中,我軍奮勇殺敵,陣斬高歡連襟竇泰,射瞎高歡嫡長子壹目。
  我聽聞高歡得知戰況後,發誓將報復於梁國。如今青徐戰事焦灼,高歡極有可能增兵青徐。而我麾下兵馬,都在南陽鎮守,防止魏軍反撲,實在是有心無力啊!
  倘若高歡增兵青徐,後果不堪設想啊。”
  壹邊說,壹邊扼腕嘆息,要是不知道的,還以為劉益守之前打了壹個大敗仗!
  蕭歡既不懂政務又不懂軍務,他就是個吉祥物,壹個象征而已。好在蕭歡也有自知之明,整日與劉益守推薦的那批名士舞文弄墨,寫文寫詩作畫,日子倒也過得輕松自在。
  現在劉益守提醒眾人青徐那邊的情況,蕭歡雖然不知道對方是想求什麽,但他卻知道要怎麽應付。
  “姑父乃是國之股肱,戰無不勝。現在大家都在,有什麽難處都可以提嘛。”
  蕭歡很是灑脫的說道,反正,又不是他上戰場,又不是要把他從皇位上拉下來。劉益守這是在開疆拓土,無論他的出發點如何,對於蕭氏的皇權是沒有阻礙的。
  “是這樣的,韋氏在合肥的水軍,頗為強勁。可在穎水和相關河道上巡弋,我料定懸瓠以東壹線,可能是魏軍突襲的重點區域。韋氏的兵馬,可以屯紮於此,以為守備。”
  劉益守直言不諱的點了屯兵合肥的韋氏的名字。
  此時此刻,韋黯正好就在大殿之中喝酒吃肉,被劉益守點名之後,他壹陣錯楞,萬萬沒想到天下壹口大鍋就掉下來,砸到自己頭上。
  蕭歡看著韋黯說道:“韋都督以為如何呢?”
  “回天子,保家守土,本是應有之意。只要陛下軍令送入軍營,便可以奉旨討敵,在下亦是無話可說。”
  韋黯拱手說道。
  現在宴會的節骨眼,劉益守提出來調動韋氏的兵馬,如果拒絕,那麽將來絕對會有壹頂“只管私利,不顧國家”的大帽子扣下來。
  無論如何,現在這個場合都是要應付過去的。
  “姑父,妳看韋都督的答復可還行?”
  “微臣替前線拼殺的將士們謝陛下。”
  劉益守感激的拱手行禮說道。
  大殿內的氣氛壹片祥和,壹副君臣相得的景象。劉益守暗暗松了口氣,蕭歡還算是識時務,不過韋黯剛才那番話明擺著只是敷衍而已。
  要把梁國的資源調度起來為我所用,這還只是開了個頭。
  劉益守心中暗暗嘆息,政治果然就是妥協的藝術啊,壹切只為打贏!馬上有得忙了。
上壹頁

熱門書評

返回頂部
分享推廣,薪火相傳 杏吧VIP,尊榮體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