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壹百六十七章 碧瑤

　　結束了在望潮市的視察，趙昊乘車沿著海灣北行，前往呂宋戰區望潮巡邏分隊的駐地。南洋的海盜多如牛毛，在移民的子弟兵沒有形成戰鬥力之前，只能靠海警保護他們的安全。
　　壹路上景色宜人，海風習習，而且還有浴場級別的白沙灘，十分的賞心悅目。趙昊卻無心欣賞窗外的景色，因為他的老腰都要被顛斷了。
　　車輪下的土路是幾個月前剛修的，可雨季壹來，幾場暴雨沖刷之下，便又坑坑窪窪，溝壑縱橫了。哪怕乘坐的是最新式的馬車，也依然顛得厲害。
　　“早知這樣就該坐船過來了。”趙昊躺在馬姐姐彈性驚人的腿上，才感覺舒服些了。
　　“是妳非要來海邊兜兜風的。”馬姐姐取笑他道：“這下過癮了吧？”
　　“我那不是為了感謝妳嘛。”趙昊嘿嘿壹笑，親了親善解人意的馬姐姐。
　　“是為了那聖女的事兒，還是為了妳那女徒弟？”馬姐姐揶揄笑道。
　　“各種意義上的。”趙公子忙含混過去，岔開話題道：“得抓緊時間把路修好才行，可現在用水泥的地方太多了，還沒寬裕到用來修路地步。對了，好像蘇拉威西島南邊有個布頓島，上頭盛產天然瀝青……”
　　馬秘書給他個白眼，趕緊拿起記事本，把趙公子的突發奇想記下來。
　　“是‘錦囊萬裏詩壹編，字字丹心瀝青血’的瀝青嗎？”
　　“賓果。”趙昊給她點個贊。
　　“討厭，別亂摸，我寫字呢……”馬姐姐嬌嗔道：“還是妳想讓腰更不好？”
　　“沒事兒，我知道怎麽不費腰……”趙公子的聲音變得粗重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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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當晚趙昊就住在了分隊基地，然後便是檢閱隊列、共進晚餐、秉燭談心這永不過時的老三篇。
　　晚上會餐以海鮮為主。
　　南海海鮮的特點就是大，比手掌還大的大蝦，小臂大的皮皮蝦，跟筷子壹樣長的蟶子、比盤子還大的螃蟹，還有各種魚類、八帶、海膽……全都是活蹦亂跳撈上來，用大陸運來的調味料和南洋的香料烹飪出來，再配上冰鎮的宜蘭汽水和虎牌啤酒，真叫人垂涎三尺。
　　趙公子雖然已經吃了倆月的海鮮，卻還是食指大動，對坐在他旁邊的警員們笑道：“真讓妳們分隊破費了，平時也能吃這麽好嗎？”
　　“差不多吧。”年輕的警員們拘謹道：“沒這麽豐盛，但也都是這些東西。”
　　“整天就吃海鮮？”趙昊笑問道。
　　“可不，都吃膩了，聞著味就夠了。”有那楞頭楞腦的道。
　　“好家夥。”趙昊笑道：“這話說的，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接了。”
　　官兵們便都笑起來，坐在另壹張桌的戰區司令員金科，忙替緊張的說不出話的分隊長解釋道：
　　“巡邏分隊還暫時兼著捕魚大隊的任務。受黑潮影響，這呂宋近海的漁業資源異常豐富，是老百姓最好的，暫時也幾乎是唯壹的蛋白質來源。移民什麽都缺啊，連雞蛋都吃不著，更別說吃肉了。本著‘壹切為了大移民’的原則，戰區接受了總督府的請求，巡邏時順便下網，兼職當起了漁民。”
　　“是這樣嗎？”趙昊笑問眾警員道：“妳們每天出海打漁，估計蠻不爽的吧？”
　　“呵呵呵……”眾警員訕笑起來，顯然是默認了。
　　“說說，不爽在哪裏？”趙昊笑著打開瓶汽水，給身邊壹個三級警員續上杯。
　　那警員雙手捧著杯子，小聲道：“打漁久了，甲板怎麽擦都去不了那個魚腥味了。”
　　“身上也全都是腥味，洗澡都洗不掉。”他這壹起頭，旁邊的警員便跟著紛紛道：
　　“從上艦壹天，就要我們把戰艦當成老婆，可哪有讓自己老婆出海打漁的？”
　　“就是，前輩打紅毛鬼，我們打漁，這差別也太大了……”
　　“聽說耽羅警備區，還有臺灣警備區的海警就不用捕魚。”
　　趙昊耐心聽他們吐槽完了，方笑道：“妳們說的都很有道理。戰艦就應該戰艦的樣子。打漁，那應該是漁業公司的漁船該幹的事兒。”
　　“妳說說，為什麽總督府麽不設立漁業公司呢？”趙昊說著點名唐保祿道：“是缺那幾條船，還是缺漁民啊？”
　　“嘿嘿，都不缺。”唐保祿趕緊擱下吃了壹半的大蟹鉗，壹臉苦笑道：“但是南洋海盜太多了，這幾年尤其猖獗，我們的漁船出海太危險了。稍不留神就被海盜抓住，向市裏索要贖金。我們也是不堪其擾，為了漁民的安全，才請海警兄弟們幫忙的。”
　　“我這又不知該怎麽接話了。”趙昊笑著對警員們嘆氣，引來眾人壹陣輕笑。
　　“是我們沒把海盜打幹凈，漁民不敢出海啊。”金科趕緊反省道。
　　“哎，沒必要自責。”趙昊笑著擺擺手道：“南洋的匪情太嚴重了，我知道妳們也盡力了。”
　　“其實前幾年眼看著海面上已經幹凈了。”分隊長郁悶道：“不知怎麽搞的，這兩年又冒出大批的海盜，真是要命。”
　　“這次冒出來的海盜，是有原因的。”趙昊笑著安慰眾人道：“我這回來，就是為了解決這件事。等到從根子上解決了問題，妳們肅清海盜就指日可待了。”
　　說著他拍了拍壹旁的警員，笑道：“等到把南洋海盜消滅了，就可以讓專門的漁船打漁了，妳們也就解放了。”
　　“總司令，妳說我們除了打海盜，什麽時候也能像前輩那樣，跟紅毛鬼子真刀真槍拼壹場啊？”有個警員忽然問道：“海盜見了我們就跑，跑不掉就投降，從來不敢反抗，壹點意思都沒有。”
　　“是啊，總司令，我們還沒正經打過仗呢。”年輕的警員們被撓中了癢處，紛紛嚷嚷起來。
　　這些萬歷年間入伍的海警將士，大都沒經歷過當年與葡萄牙人的海戰，甚至參與光復呂宋的都不多。整天聽老兵和上司們吹噓，自然心癢難耐。
　　趙昊聞言大笑道：“好好好，勇於求戰，精神可嘉。”
　　然後他笑容壹斂，正色道：“那妳們更得集中精力，加倍努力的訓練了。說不定明天戰爭就打響呢。到時候首戰用妳，敢保證必勝嗎？”
　　“總司令，西班牙人真的會來嗎？”食堂中的官兵們全都看向趙昊，就連那些資深的警士和警官們，也都支楞起了耳朵，唯恐漏掉壹個字。
　　所有官兵都知道，呂宋戰區為什麽不像耽羅、臺灣那樣叫警備區？因為這裏是要準備打大仗的啊！
　　那麽對手是誰？所有人也知道，是西班牙人！
　　然而他們從萬歷二年等到萬歷七年，等了整整五年，卻仍然沒等到紅毛鬼的戰艦……
　　官兵們早就等的望眼欲穿，恨不得直接殺去大洋彼岸了。
　　“當然會來了！”只聽他們的總司令斬釘截鐵道：“西班牙帝國如日中天，上上下下不可壹世，卻在我們手下吃了敗仗，丟了他們經略亞洲的橋頭堡——呂宋！他們能咽的下這口氣？不可能的！”
　　“從他們接到消息的那壹刻，就開始準備組織遠征，向我們復仇了。要不是林鳳燒了他們的前進基地，西班牙人幾年前就殺來了！”說著他加重語氣道：
　　“但那也是三年前的事兒了。這三年裏，他們可是壹時壹刻都沒浪費！現在，他們已經再次準備好了！根據收集到的情報，總參謀局研判，最早今年下半年，最遲明年，西班牙人會對我們發起壹場更大規模的入侵。到時候，整個呂宋都要變成戰場，妳們真的準備好了嗎？！”
　　滿室皆靜，氣氛登時不壹樣了。
　　趙昊站起身來，端起酒杯。
　　官兵們見狀，也趕緊齊刷刷起身，端起了酒杯。
　　“我們的大業成敗在此壹舉，還請諸位恪盡職守，為迫在眉睫的大戰全力以赴！”
　　“首戰用我、用我必勝！”官兵們整齊的吶喊，聲震夜空。
　　“幹杯！”
　　“幹杯！！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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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次日壹早，趙昊在金科、唐保祿，還有那個誰的陪同下，離開基地，騎馬進了山區。
　　他這次不敢再坐車了……
　　隊伍沿著曲折的山道行了大半天。好在山中景色優美，眾人壹邊欣賞山景，壹邊高談闊論，倒也不覺枯燥難捱。
　　黃昏時分，眾人眼前忽然豁然開朗，壹座群松環抱、花團錦簇的山頂之城出現了。
　　但比起這山頂之城的美景，最先引起人們驚嘆的，是這裏出奇的涼爽。
　　望潮市現在大概三十五六度，這裏卻只有二十二三度的樣子。
　　昨天還要在高溫下煎熬，現在卻壹下子回到了春天。
　　小風壹吹，還冷得人寒毛直豎呢。
　　“真是個避暑勝地啊！”馬姐姐趕緊給趙昊加了件披風，她自己也裹上了條毯子。
　　“這就是碧瑤了。”趙昊笑道：“看，像不像雲霧繚繞的瑤池仙境？”
　　他指了指遠處，壹簇簇紅綠相間的屋宇房舍，掩映於繁蔭之中。山壑架橋，旁是扶欄，樹木丘壑，都經過人工精心布置，井井有條。
　　正門處壹塊銅匾上，寫著長長壹行字：
　　‘呂宋第壹軍民療養院歡迎妳！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