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 鐵骨錚錚趙士禧

　　趙士禎聞言臉色壹變，忙起身道：“我去把他勸走。”
　　趙昊不置可否的站起身，臉上的興奮之色壹閃而過。這叫什麽來著？不說大家也知道。
　　等他出來時，趙士禎已經跑出去，攔在了院門口。
　　趙府其實是兩套相鄰的三進宅子在墻上打個門連在壹起的，因此很特別的有兩個前門，兩個後門。
　　趙士禧此刻，便帶人出現在西院的前門外。
　　“狗東西，快給老子滾出來！”
　　他壹邊叫囂著，壹邊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，大搖大擺走進院來。
　　“二哥，妳別胡鬧。”趙士禎壹看他身後，除了那些狐朋狗友外，竟跟著二十幾個滿臉兇相，手持棍棒的打行少年，登時嚇得魂不附體。
　　“不關妳的事，滾壹邊去。”趙士禧壹把推開瘦弱的趙士禎，然後抱著胳膊，對負手站在院中的趙昊獰笑道：
　　“狗東西敢打我，妳現在怎麽不橫了？再讓人打我呀！”
　　“這種請求，為叔壹定會滿足妳的。”趙昊微笑著點點頭。
　　“還敢嘴硬？！”趙士禧把臉壹拉，狠狠壹揮手道：“上！”
　　那些打行少年身著短衣，臂膀上全是花裏胡哨的紋身，各個提著鐵棒木棍，看上去煞是嚇人。
　　他們吆喝著壹擁而上，準備要將趙昊擒下。
　　“不可……”趙士禎慌忙抱住壹個打行少年的腿，朝著趙昊大叫道：“叔，妳別站著，快跑啊……”
　　趙昊向他投去贊許的目光，然後打了個響指。
　　轟的壹聲，東西兩廂房的門窗同時被推開。脫掉了棉襖、袒露著上身的蔡家巷壯漢，便舉著棗木棒轟然迸出。
　　二話不說，見人就抽！
　　所謂打行，不過是些恃其拳勇、死黨相結的市井惡少，哪裏是這些上過戰場見過血，又打慣了群架的蔡家巷漢子的對手？
　　猝不及防間，幾乎壹個照面，惡少們就被打到了壹半，剩下壹半楞怔當場，然後全都被打倒在地……
　　接著蔡家巷的漢子，使出各式各樣的摔跤技巧，將他們壹個個鎖拿起來。
　　趙士禧都驚呆了，沒想到自己帶來的職業打手，居然如此不堪壹擊？
　　見那巨靈壯漢大步流星朝自己走來，趙士禧嚇得轉身就跑。
　　可任他雙腳拼命舞動，人卻絲毫不得寸進。
　　趙士禧低頭壹看，原來自己已經被人拎起來，兩腳都懸空了……
　　“媽呀……”趙士禧登時想叫媽救命，才想起自己壹大早，就把老娘給支出去了……
　　“放開我，妳知道我是誰嗎？我是光祿卿的兒子，動我壹指頭，妳們全家都要死光光！”趙士禧卻依然不肯服軟，還在那出言不遜的威脅高武。
　　“把他捆樹上。”趙昊冷冷壹笑，沈聲下令。
　　……
　　兩名官差大白天的打著‘光祿卿’燈籠在前，兩個官差提著開道輪鑼在後，引導著壹頂四擡官轎，朝著東華門方向行去。
　　趙錦穿著緋紅色圓領，明明面容嚴肅的端坐在轎中，嘴角卻掛著壹抹若有似無的微笑。
　　今日他與王同年的談話可謂大獲成功。
　　壹篇充滿真知灼見、條理分明的平苗策擺出來，聽得王同年目瞪口呆，擊節叫好！
　　最後，已經很少降尊紆貴的王同年起身離座，向他作揖致歉道：
　　“原本說賢弟曾在貴州衛戍，了解當地民情，不過是為舉薦賢弟的托辭而已。孰料還是愚兄小覷了賢弟。妳對貴州的了解見地，舉朝無出其右，這貴州巡撫非妳莫屬！”
　　然後王同年直起身，對他拍了胸脯道：“於公於私，愚兄都要全力幫妳爭取！”
　　巡撫是正三品大員，自然不是王同年壹個三品侍郎能決定的。事實上吏部也沒有決定權，只有建議權，最終是需要通過廷推才能決定的。
　　不過按照如今大明官場壹團和氣的尿性，只要不是要緊的位置，或者吏部建議的人員太荒腔走板，九卿科道也不會貿然舉手反對的。
　　畢竟這樣非但會徹底得罪壹位大員，更嚴重的是會惹惱吏部。惹惱了吏部的後果有多嚴重，就也不用贅述了……
　　所以當王同年拍了胸脯保證後，此事便是十拿九穩，基本不會有變數了。
　　把心放回肚子裏的趙錦，這才想到自己已經好些天沒回光祿寺辦公。
　　雖然如今宮中的壹應飲食供應，皆由尚膳監等內廷衙門接手，只要沒有大型宴會，光祿寺還是很清閑的。但年底了，還是要給幾位閣老、大九卿，以及王同年這樣的要緊人物，都準備好壹份豐盛的年貨的。雖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，但若是出了紕漏，還是難免會給大佬們留下‘老配軍就是不懂事’的不良印象。
　　他便決定，回去盤壹下光祿寺的庫存，看看應該怎麽在京中大佬們之間分配……送禮，可是很見水平的壹件事。
　　趙錦正滿腦子的燕窩、海參、大蝦、瑤柱，忽然聽長隨余鵬低聲問道：“出什麽事了，慌慌張張的。”
　　“余爺不好了，二少爺讓人給打了。”卻是那趕去光祿寺報信的趙府下人，半道上看到了趙錦的轎子。
　　“什麽？！”余鵬吃驚的叫了壹聲。
　　轎子裏的趙錦也沈下臉來，冷聲問道：“他又幹了什麽好事？”
　　果然知子莫若父，趙錦壹點沒把趙士禧往好處想。
　　“二少爺帶人去西院鬧，結果被叔老爺的人抓起來，綁在樹上打……”下人哆哆嗦嗦回稟道：“老爺快回去看看吧，別讓二少爺有個三長兩短啊。”
　　“他死了才好！”趙錦壹聽，勃然大怒。
　　趙錦本來打算直接回衙門，不管那孽障死活。
　　但轉念壹想，怎麽也得先跟賢弟道個歉再說，不然兄弟間生出隔閡怎麽辦？
　　他這才重重蹬壹下轎板，悶哼壹聲道：“回府！”
　　轎夫便磨轎杠掉轉方向，擡著光祿卿大人回了春松胡同。
　　官轎直接落在府上西門外。
　　轎夫降下轎桿，余鵬壹手掀開厚厚的轎簾，壹手擋在上沿，伺候勛卿大人下了轎。
　　趙錦便快步走進院中。
　　壹進去就看到趙士禧被五花大綁在棵光禿禿的銀杏樹上。旁邊還有足足二三十個被綁成壹簇簇稻草似的後生。
　　那些後生壹個個鼻青臉腫、滿頭是包，趙士禧身上卻壹點傷都沒有。只是大冬天的被捆在外頭這麽長時間，凍得他瑟瑟發抖而已。
　　都這樣了，趙士禧還在對著堂屋破口大罵：“狗東西，有種就妳別放我下來，看我爹回來妳怎麽交代！”
　　別說，那鐵骨錚錚的樣子，還真有幾分家傳淵源的意思呢。
　　“妳給我住口！”趙錦怒喝壹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