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章 劉員外明白了

　　那廂間，楊知縣回到蘇州城，將打聽到的情況稟明了知府大人。
　　“那就讓他們折騰去吧。”見楊知縣都不介意了，蔡知府自然更不會管這種狗屁倒竈的爛事兒。
　　他今天又約了西園寺著名的盲僧世介禪師，進行筆談。
　　從知府衙告退，楊知縣又去向張通判知會壹聲，卻見那劉員外和翁員外還在等消息。
　　他便又將情況大體講了壹遍，三人卻沒法像蔡知府那麽無所謂了。
　　張炯和翁凡還好些，畢竟事不關己，幫忙而已。
　　“什麽，趙，趙昊？”劉員外卻直接汗如漿下了。“在大聖灣的是那小子？”
　　這意味著什麽，不言而喻。
　　“應該錯不了，趙知縣就壹個兒子好像。”楊丞麟壹看劉員外那樣，就知道這事兒是沖著誰來的了。
　　“那，可有我兒的消息？”劉員外忍著驚惶問道。
　　“哦？令公子也被水匪劫持了？”楊知縣看上去吃了壹驚，其實他早就聽說了。“本官並不知情，也沒聽昆山縣的人提起。劉會長還是自己去打聽打聽吧。”
　　說著便起身告辭道：“事情就這樣，本官還得給安排人，給他們送些補給呢。”
　　這後壹句明擺著說，本官不想得罪人家，別想拉我下水。
　　“送老父母。”劉員外和翁員外趕緊起身相送。東山和洞庭商會的總部都在吳縣的轄區。
　　“不送，妳們忙自己的事兒吧。”楊知縣擺擺手，和麻煩保持距離。
　　張炯也想跟著出去，走了兩步才意識到這是自己衙門。
　　他便站住腳，對劉員外兩人道：“妳們在我這兒也沒用了，快回去想辦法吧。”
　　“好，我等告辭。”翁凡朝張通判拱拱手，便拉著失魂落魄的劉員外出了衙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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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返程的馬車上。
　　劉員外呆若木雞的靠坐在車廂壹角，腦袋隨著馬車顛簸壹晃壹晃，壹副被玩壞的樣子。
　　“妳別這副慫樣行吧？”翁凡看不下去，給他打氣道：“事兒來了，平掉就是了。”
　　“怎麽平？”劉員外轉動下眼珠，喃喃道：“余老六壹夥被他們抓了，我兒子和王管家九成九也落在姓趙的手裏。那小子多陰狠妳知道嗎，他不玩死我才怪呢。”
　　“那妳還招惹他？”翁凡白他壹眼。
　　“我不是咽不下那口氣嗎？”劉員外帶著哭腔道：“尋思著在自己的地盤上，還有徐家支持，怎麽著也能趁他病要他命吧？”
　　“唉……”翁凡聞言苦笑壹聲，也沒法說劉員外想屁吃。
　　畢竟十天前，昆山的境況實在糟透了。
　　半個縣被洪水淹沒，另外半個縣也岌岌可危。官府沒有糧食賑災，上下壹片人心惶惶。
　　整個昆山就像個潑上油的柴草堆，丟個火星子進去就能燒起來。
　　所以劉員外出手的時機，按說是恰到好處的。
　　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壹根稻草，極可能讓昆山的局面徹底崩潰，無可挽回。
　　可結果呢？昆山居然非但沒崩潰，反而以前所未見的悍勇重拳出擊，將水匪壹網打盡，還把劉員外的兒子和管家壹並俘虜了？
　　這根本就是誰也想不到的好嗎？
　　思來想去，翁凡也想不出個所以然，最後只能歸咎於劉正齊黴運當頭了……
　　想到這兒，翁凡將屁股向另壹邊挪了挪，和劉員外保持社交距離，以免被傳染上衰病。
　　“那妳找徐家幫忙施壓啊。”翁凡想壹想，提議道。
　　“聽說他們在京城就鬥得厲害，徐家怕是嚇不住姓趙的小子。”劉員外搖搖頭。
　　“那讓他們找找知府大人。”翁凡又提議。
　　“蔡國熙是高拱的學生……”劉員外癟癟嘴。
　　“哦豁。”翁凡眨眨眼，那肯定不會幫妳這徐家走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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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山莊裏，華伯貞正在跟翁籩燈下對弈。
　　但棋局跟之前大相徑庭，只見他穩紮穩打，步步為營，讓翁籩左支右絀、十分頭疼。
　　看到兒子回來，翁會長暗暗松口氣，忙問道：“到底什麽情況？”
　　翁凡便將楊知縣的話復述了壹遍，然後對華伯貞笑道：“楊知縣想要幫忙，昆山那邊說用不著，聽說還要了肉食果蔬，所以江大小姐應該已經平安無事了。”
　　“應該是這樣，不然不會這麽沈得住氣。”翁籩攏須笑道：“賢侄可算放心了吧？”
　　“但願如此吧。”華伯貞淡淡壹笑，並不意外。
　　中午時，趙昊就專門派人來知會他，已經成功營救江雪迎，還把劉員外的公子和管家抓了，讓他不必擔心了。
　　這下華伯貞也不著急回無錫了。好戲才剛開始呢，他當然留下來看熱鬧。
　　然後他明知故問道：“不是說貴商會從中斡旋嗎，怎麽又蹦出昆山槍手營了？”
　　翁凡壹陣尷尬，訕訕道：“計劃趕不上變化，咱們的人去晚了壹步，讓昆山的人搶了先。”
　　“兩幫人沒發生什麽誤會吧？”華伯貞幽幽問道。
　　“沒，應該沒。”翁凡用帕子擦擦額頭的汗，矢口否認。
　　“那就好。”華伯貞笑著端起茶盞呷壹口，問翁籩道：“世叔，咱們繼續？”
　　“不下了不下了，眼花了。”翁會長擺擺手，將棋子丟回棋簍中。
　　他在兒子的攙扶下站起身，對華伯貞笑道：“不早了，賢侄也早點休息吧。”
　　“好，世叔也早點睡。”華伯貞將翁籩送到門口。
　　看著那父子倆在月下的背影，華伯貞不禁啞然失笑。
　　沒想到趙昊那小子居然玩了手明修棧道、暗渡陳倉。
　　這下可把那劉副會長給坑慘了吧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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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那廂間，翁凡扶著老父親來到莊園花廳。
　　見老會長進來，坐立不安的劉員外，直接跪在了地上。“救命啊，會長！”
　　“我洞庭商會怎麽選出妳這樣的蠢材？”翁籩舉起拐杖，狠狠抽了劉正齊兩下。
　　劉員外被打得骨頭都疼，卻反而松了口氣。
　　老會長打他，說明還沒放棄他。要是見都不見他，才真完蛋了呢。
　　果然，打完之後，老會長在兒子的攙扶下坐定，沈聲道：
　　“行了，別自己嚇自己了，我看昆山那位趙公子，也沒有要把妳趕盡殺絕的意思嘛。”
　　“啊？”劉員外壹下擡起頭。
　　“西山有水匪嗎？”老會長淡淡問道。
　　“當然沒有了。”劉員外斷然道：“我們商會三令五申，任何水匪不準踏足西山祖產壹步。”
　　頓壹頓，他又悶聲道：“何況我家與大聖灣壹水相隔，那裏之前有沒有動靜，我能不知道？”
　　“這不就結了？”翁籩雙手搭在拐杖上，緩緩道：“人家在別處剿了匪，不回去交差，卻跑到西山安營紮寨，妳說他們要幹什麽？”
　　“是要敲我壹票……”劉員外恍然大悟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