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七十八章 【問蒼生】結案

　　“長生院燒起來了？”
　　高太監凝視著不遠處的太後住所，瞳孔中印出升騰的火焰。
　　那片宮婢們精心打理的花園，率先燃起了大火，雕零的花瓣在熱浪下旋動著，壹並朝著殿宇吞沒過去。
　　高太監並不知道武後與楊思儉的具體聯系，也不關心院內到底發生了怎樣的恩怨糾葛，此時此刻的心中，只有壹股如釋重負。
　　再也不用每日戰戰兢兢，擔心被利用，擔心被拋棄，擔心連這殘缺卑賤的生命都無法維持了……
　　在這個時刻，他這個太監，反倒可以挺起胸膛，大聲地說壹句：“太後，妳終於惡有惡報！”
　　不過很快高太監就躲到壹旁。
　　因為大批人從前殿快步而來，為首的正是威風凜凜的聖人李弘。
　　他看著長生院內燃起的大火，臉色變了：“娘娘！”
　　李弘在解決了依附於武後的逆黨後，立刻往後宮趕來。
　　不僅要抓住那個曾經任他老師，令他萬般愧疚，如今又如瘋似魔的兇手楊思儉，還要救出被挾持的武後。
　　李弘的心中也有過遲疑。
　　如果放任楊思儉行兇，就能壹了百了，徹底解決那道盤踞在頭頂的陰影。
　　但經過短暫的猶豫後，這位聖人還是來了。
　　或許武後在爭權奪利的過程中，母子親情早已淡忘，可李弘仍舊記得兒時監國害怕，武後親自哄著自己的場景……
　　那終究是他的母親！
　　李弘看向左右，急切地道：“能救火嗎？還能把太後救出來嗎？”
　　眾人起初也以為聖人是作秀，畢竟前兩任唐皇都是這般純孝。
　　但看著李弘焦急的表情，漸漸也明白，這位在孝道上終究與那兩位不同。
　　可現在大火已經燃起，禁軍是真的不敢闖進去了，進去也是白送。
　　跟在後方的楊再威眉頭動了動，賈思博卻提前攔住了他，微微搖了搖頭。
　　壹時心軟，遺禍無窮，這種事情做不得。
　　正在這時，天上傳來鷹叫，壹道身影幾個閃爍，來到了面前。
　　禁軍先是大驚，然後放松下來，因為來者正是大唐的國之柱石，定海神針。
　　他趕到了，壹切就都沒問題了。
　　李弘更是大喜過望：“元芳！”
　　“陛下！”
　　李彥行禮，身上罕見地沾染了血跡。
　　他趕來的確實匆忙，為了節約時間，都沒有進入洛陽，直接從北方的外城翻入，然後就是除惡務盡，將準備從玄武門攻入宮城的賊子全部殺光：“圓璧城內的賊人已經被我解決，楊思儉的黨羽再也不能為惡了。”
　　李弘松了口氣，然後又看看大火，嘴唇輕輕顫了顫。
　　李彥主動道：“大唐的太後，豈容被賊人所害？請陛下放心，我去去就來！”
　　話音落下，他身形壹閃，風馳電掣地往長生院內撲去，瞬息間消失在大火中。
　　雖然武功絕世，但面對這種火焰之力，李彥也沒有托大，早早閉了鼻息，以內循環維持住氧氣的供應，然後搜尋楊思儉和武後的所在。
　　他剛剛對李弘說的話是真心實意的，武後確實該得報應，卻不是被楊思儉所殺。
　　正如武氏子弟該殺，也要有罪名定下，聖旨背書，先斬後奏，而非不分青紅皂白的胡亂殺戮，這都是秩序的維持。
　　楊思儉則是秩序的破壞者，他已經害了許多人，如果臨死之前再和壹朝太後同歸於盡，那反倒是得償所願，臨死前還狠狠損傷了壹把大唐的國威。
　　李彥不會讓他得逞的。
　　事實證明，還來得及，因為外面煙塵滾滾，當真正來到壹片狼藉的殿宇中時，裏面並沒有熊熊燃燒，反倒有兩個人扭打在壹起。
　　武後披頭散發，再也沒有往日高髻端莊的姿態，阻止著楊思儉點燃最後的火把。
　　楊思儉驚怒交集，他實在低估了這個娘們的狠辣程度，再加上收買的內侍早就壹哄而散，居然反而落在下風，嘶吼道：“妖婦！妖婦！妳都已經權勢盡失，和我壹般都沒希望了，為什麽還要掙紮？咳咳咳！死啊！壹起死啊！”
　　武後卻是根本不開口，避免被外面冒進來的煙氣嗆到，眼神始終堅毅地奮起力氣，朝著楊思儉身上拳打腳踢。
　　如果是沒有中毒之前的健壯時期，楊思儉這種虛弱的老太監，早就被武後揍翻在地。
　　但現在的她，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精力旺盛，不知疲憊的攬權機器了，楊思儉也處於歇斯底裏的瘋狂狀態，死命地抓住她的頭發，大把大把往下薅，很快就恢復到感業寺中的出家狀態。
　　武後咬牙切齒，依舊狠狠往對方的心窩子上搗，眼見著就要取得勝利，視線壹轉，恰好看到壹道英武的身影站在不遠處，頓時駭然失色，脫口而出：“妳是來殺我的？”
　　反倒是楊思儉根本沒看到李彥，趁著武後疏忽，狠狠踢了她壹腳，卡住了這位太後的脖子。
　　直到這壹刻，他才發現殿內出現了第三人，定睛壹看，也發出嘶吼：“李元芳！！”
　　李彥二話不說，手刀斬出，隔空將楊思儉的右手斷去。
　　在楊思儉抱著斷腕，淒厲哀嚎之際，武後大口大口地喘息，又吸入了煙塵，劇烈地咳嗽起來。
　　李彥俯視著地上的兩人，彈指點向武後，讓她昏迷過去，再落在楊思儉身上，淡淡地道：“妳兒子楊光先本來還能判個流放嶺南，保住壹條性命的機會，現在是徹底沒希望，要與妳壹起被鬧市問斬了！”
　　楊思儉聞言露出無比痛苦之色：“長恭……長恭……妳們為什麽能找到他……他是我最後的指望了……啊啊啊啊……”
　　李彥觀察著他的表情，微微點頭：“看來妳有了這個兒子後，確實沒有培養別的傳人，‘佐命’昔日的勢力到此為止，終於徹底清除！”
　　楊思儉這才意識到，對方在這個關頭居然還在套自己的話，情緒激動下，手腕上的鮮血狂湧而出，肉體和心靈的雙重沖擊，讓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歇斯底裏：“李元芳，妳不要得意，妳是長孫無忌的徒弟，我知道這個秘密的，咳咳……”
　　“我要見陛下！我要見陛下！有人聽到沒有，我是他的丈人，我的女兒是皇後，他會聽我的，他必須聽我的！”
　　“李元芳，我要把妳的真面目公之於眾！咳咳！咳咳咳！”
　　李彥看著這個瘋癲的老者，想到那些因他而死的人，眼神裏流露出濃濃的痛恨：“昔日長孫氏千人血案，正是妳全為了壹己私欲，假傳聖旨，誆騙樸正恩。”
　　“後來關中大災，百姓死傷無數，也是妳們和武後聯手，為了謀奪權勢，故意視災情於不顧而導致的人禍！”
　　“楊思儉，妳這壹生卑劣虛偽，害人害己，惡貫滿盈，現在才死，當真是便宜妳了！”
　　楊思儉被煙氣嗆得劇烈咳嗽，伏在地上，扭動了幾下，似乎又恢復了壹絲清醒，咧嘴笑道：“李元芳，妳不敢帶我出去，讓三司會審我的對不對？”
　　“但是沒用的，就算沒有人知道妳的來歷，妳與妳師父還是壹般的權傾朝野……不，妳比妳師父的權勢還要大！”
　　“沒有壹個皇帝能容忍得了，擁有妳這般威望，又如此年輕的人，即便現在陛下再信任妳又能如何，長孫無忌在貞觀朝照樣低調順服，後來不也成為了架空皇權的權臣？終有壹日，當今聖人也會對妳產生疑心，然後越來越大，最後到妳死我活的地步……”
　　“李元芳，妳不會有好下場！不會有好下場的！”
　　李彥平靜地聽著：“這份深入骨髓的怨毒之意，看來是本人無疑了，不過有壹件事我要告訴妳，讓妳死得不那麽痛快！實際上，我不是人……”
　　楊思儉怔住：“妳不是人，難道是鬼不成？”
　　李彥被質問了那麽久，終於主動承認：“我乃天外降世，此來輔佐聖人，王治天下，四海承平，如今功業圓滿，也該回歸天外了！”
　　換成任何壹個人說這句話，楊思儉都會嗤之以鼻，但此刻看著這位站在烈焰升騰中的男子，想到此人的所作所為，原本體弱的聖人突然恢復了健康，眼神中頓時露出深深的恐懼：“那我……我……”
　　李彥頷首：“而妳，將永世不得超生！”
　　話音落下，刀光斬下，壹個死不瞑目的人頭飛起。
　　【不斬無名（生效）】
　　【楊思儉最高屬性為智慧，成功抽取1點智慧屬性點】
　　探手拿過楊思儉的首級，李彥伸手扯下壹道簾布，來到武後面前。
　　這個歷史上最富盛名的傳奇女子，同樣走到了人生的大限之前，想到當年第壹次在紫宸殿內見到二聖時，難免的激動之情，李彥也有種恍如隔世之感。
　　渾身劇痛，迷迷糊糊之際，武後發現自己正被壹人往外帶去。
　　想到賀蘭敏之的血色如來倒下，也是這個人攔在面前，斬斷了佛像，她呻吟著道：“妳為何不能為我所用呢？”
　　依稀間，那人答道：“妳可以問壹問人心，問壹問蒼生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