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壹百六十壹章 我就是酷吏!
朕就是亡國之君 by 吾誰與歸
2023-7-15 23:31
“現在太後被那個庶孽皇帝表面的謙恭,蒙蔽了雙眼,要知道!當初皇帝還是郕王的時候,也是足夠的謙恭!”孫繼宗憤怒至極的說道。
父親的年齡有些大了,這些年做事變得心軟了起來,甚至有些敦厚謙和了。
孫顯宗也是嘆息的說道:“可是廷議之時,我們也不在,現在那些個朝臣們,都不敢擅動,壹旦庶孽皇帝的官邸營建好了,那群人,和我們溝通起來,實在是太難了。”
客廳再次陷入了沈默當中,這個庶孽皇帝借著瓦剌南下,做了太多的事兒,而且難以招架,現在京畿清田收地,農莊法眼看著人越來越多,這樣下去,他們還有什麽人依仗呢?
孫忠憂心忡忡的看著天邊,嘆息的說道:“必須要讓太後千歲,感覺到痛。”
“否則太後這個樣子,我們也很難做。”
父子三人終於確定了,要讓太後改變想法的方略。
可是這個方略,該怎麽進行呢?
“要不然襄王朱瞻墡上書太後,勸勸太後?”孫繼宗提出了壹個方案。
孫顯宗嘴角抽搐了壹下,自己這大哥,凈出餿主意。
他搖頭的說道:“庶孽皇帝,那也是先帝的血脈,妳讓朱瞻墡上書勸太後,那不是提醒太後,不要和庶孽皇帝鬧得那麽難看嗎?”
孫繼宗這才壹拍腦門,恍然大悟。
無論如何算,眼下的庶孽皇帝,還得喊壹聲太後母親,稽王妃也是庶孽皇帝的皇嫂,稽王世子朱見深也是皇帝的侄子,這大位還在先帝朱瞻基的血脈之中。
這要是朱瞻墡當了皇帝,那才是太後,最不能看到的事!
“那怎麽辦呢?”孫繼宗撓了撓頭,頗為無奈的問道。
現在的皇帝,有壹種無從下手的感覺,而且侵略如火,大權在握。
“稽王府那些孩子。”庶子孫續宗忽然開口說道。
孫忠並沒有同意,但是,他更沒有不同意。
他反而看著窗外說道:“難喲,太上皇在迤北,我們這算是費勁了心思,機關算盡,為太上皇盡忠了。”
孫忠真的為太上皇盡忠嗎?
孫續宗要對付稽王府的那些孩子,孫忠居然問都不問壹句。
而此時的慈寧宮裏,孫太後拿著那方古硯,看著那新字,看了許久,最終還是讓人收了起來。
“資治通鑒今天該講哪裏了?”孫太後面色稍微松了口氣。
至少這庶孽皇帝為了北伐大事,並沒有撕破臉皮,雖然看起來不恭敬,但是做事並沒有狷狂到離譜的地步。
至少從太宗文皇帝開始,歷朝歷代,都沒收到過於謙的賀壽禮,她卻是收到了,哪怕她知道那是皇帝準備的。
但是那是於謙送的。
壹個女經官俯首說道:“今天講唐紀二十二,聖歷元年,那年過年,是冬至日、子月朔、甲子日為同壹天,所以改元聖歷元年。”
“那就講吧。”孫太後坐穩當了身子說道。
女經官打開了資治通鑒,娓娓道來的說道:“聖歷元年二月乙未日,則天皇後的兩個侄子,武承嗣、武三思,謀求立太子,他們多次差人到宮裏說,自古天子未有以異姓為嗣者。”
“則天皇後,頗為猶豫,畢竟只是侄子,而不是兒子。”
武則天從幫助夫君處理政務,再到臨朝稱制,最後終於坐上了皇帝,可是晚年的武則天,也面臨著皇位傳承的問題,眼看著身體越來越差,立儲之事變成了燃眉之急。
而武承嗣、武三思兩個侄子起了心思。
“則天皇後就召來了宰相狄仁傑詢問,狄仁傑說:唐太宗文皇帝陛下,櫛風沐雨,親冒鋒鏑,以定天下,傳給子孫。唐高宗孝皇帝,以二子托付給陛下。”
“狄仁傑又說:陛下今欲將大位,移之他族,就壹點不在乎天意嗎?”
“姑姑、侄子和母子之間,誰又更加親密呢?陛下立了兒子,則千秋萬歲後,配食太廟,承繼無窮,若是立了侄之,則未聞侄為天子,而祔姑於廟者也。”
女經官講到這裏停頓了壹下,然孫太後好生理解了下這段對話。
女經官並沒有太多的解釋,這只是資治通鑒裏的壹段話。
孫太後閉目思忖了許久,她緩緩睜開眼說道:“繼續講吧。”
到底是兒子重要還是侄子重要呢?
這個問題,狄仁傑給出了答案,武則天才終於下定了決心,不立武家人為皇嗣。
女經官繼續娓娓道來的說道:“則天皇後和唐高宗的兒子李顯,當時還是廬陵王,狄仁傑就勸則天皇後,把李顯接回來在自己身邊,則天皇後頗為猶豫。”
“那天晚上,則天皇後,夢到了壹只大鸚鵡折斷了翅膀,就找狄仁傑解夢,狄仁傑說,這兩只翅膀就是陛下的兩個兒子啊,若是起用,則兩翼振矣。”
“孫萬榮之圍幽州也,移檄朝廷……”
女經官繼續講著資治通鑒,孫太後卻開口打斷了女經官的講經,頗為疑惑的說道:“則天皇後立太子這事兒,後續呢?怎麽講到幽州之圍去了呢?”
女經官不明所以的說道:“司馬光就這麽寫的啊。”
“這措大寫起來,還不是壹蹴而就,連綿不絕,非要斷斷續續!”
“挑立太子的事講講,再回過頭講幽州之圍。”
“臣領命。”女經官稍微找了找說道:“三月九日,廬陵王在房縣生了病,則天皇後下旨,讓廬陵王李顯回洛陽養病,二十八日,廬陵王抵達神都,拜見了則天皇後。”
“九月份的時候,李顯遜位廬陵王,復皇嗣,則天皇後準許,立李顯為太子。”
孫太後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,武則天不僅臨朝稱制,甚至還登基稱帝了,最後立太子的時候,依舊立了兒子。
其實道理很簡答,將軍有兒子,元帥也有兒子,侄子也有母親。
親親之誼,四個字,是非曲直,並不難以論說。
兒子哪怕是庶出的,那也喊自己壹聲母親,侄子則不是。
“稽王世子現在如何了?”孫太後沒有讓女官講下去,反而問到了另外壹件事。
壹個宦官低聲說道:“回太後,稽王府修繕好了,稽王妃和稽王世子已經移居了,興安大珰忙前忙後,挑選了不少人,還給了校尉壹百,專門護衛王府。”
“妳告訴興安,萬萬不能出了什麽差錯。”
宦官俯首說道:“臣領命。”
興安對稽王府是很看重,給了壹百校尉,還派了奢員和宦官,壹來是監視,二來是為了安全。
現在稽王府那些孩子,尤其是世子朱見深,是陛下手上拿捏太後的壹張牌。
稽王府住著稽王朱祁鎮幾個孩子?
壹共四個。
朱見深三歲,朱見潾兩歲,朱見湜十個月,朱見淳三個月。
這四個孩子,現在年紀幼小,最大的朱見深也只有三歲罷了,朱祁鈺把他們都放在了稽王府裏,的確是監視,何嘗不是保護呢?
興安正在王恭廠視察火藥廠庫之事,陛下叮囑過的事,興安是不會忘記的,他還和石景廠的會辦徐四七,就燋炭爐和景泰鋼爐交流了壹番,防止陛下問起來,他壹問三不知,豈不是尷尬?
作為陛下的大珰,不能說全知全能,哪也得面面俱到。
王恭廠的進度很好,他的臉上帶上了笑容。
興安剛走出王恭廠,就看到了壹個宦官沒命要死的跑了過來,氣喘籲籲的說道:“稽王府出事了!”
“出什麽事了?”興安眉頭緊皺的問道。
宦官氣喘籲籲的說道:“老祖宗派去的……派去的奢員,被毒死了!”
“奢員毒死了。”興安本來樂呵呵的臉色,瞬間變得兇狠了起來,問道:“奢員厚葬,立刻封鎖整個稽王府,務必抓到真兇!”
朝堂就像現在的王恭廠壹樣,壹點火星,砰的點著了!
陛下登基以來,壹直不願意看到的黨爭。
陛下為何進宮進獻賀禮?就是不願意將孫太後逼到對立面去,結黨,和陛下開始針鋒相對!
這樣對於陛下的新政、對於陛下的北伐大業,都是壹個極大的危害。
陛下寧願自己受點委屈,也要將瓦剌人挫骨揚灰,現在這稽王府剛移府,就出了這檔子事!
幸好興安提前做了布置,否則但凡是毒死了壹個稽王府的孩子,他興安都無法向陛下交待,無法向大明交待。
宦官氣終於喘勻了壹些說道:“已經抓到了,綁的極為紮實,嘴裏塞了襪子,是不可能咬舌自盡的。”
興安對稽王府非常重視,他的布置起了作用,雖然還是有了下毒的事兒。
之前興安奏稟陛下,清理太常寺壹批吃空餉的庖廚,的確是把庖廚給得罪了。
興安匆匆的趕到了稽王府,盧忠已經趕到了稽王府,就在稽王府的院子裏,開始了審訊。
盧忠用的審訊法子,是壹種酷刑,名叫水刑。
他將這三個人犯綁在了條凳上,壹個人舉著腳,頭上腳下,再拿方巾將人犯的臉蓋上,然後把水倒在上面,受刑者就會處於可持續性窒息的狀態。
根據盧忠過往的經驗,此法門之下,八成的人都會直接了當的接待。
興安有次好奇的問,那剩下兩成怎麽辦?
盧忠說,剩下兩成都被嚇死了。
盧忠必須把這個案子,用最快的速度,當著稽王府的王妃和側妃面兒,把這件事給辦妥了。
“酷吏!酷吏!唔唔唔……”三個人犯立刻陷入了可持續窒息的狀態。
盧忠全程冷這個臉,開口說道:“停,拿了毛巾。”
“酷吏!妳不得好死!眼下施於我水刑,將來妳必將死於水刑!”壹個人犯雖然奄奄壹息,但還是憤怒的吼道。
“我就是酷吏!”
“陛下要淹死我,還是亂刀砍死,或者是送到太醫院剮了,那也是陛下的決定,那妳呢,還是不肯交待嗎?”盧忠再次舉起了手。
水刑的威力有多大?
就這幾個呼吸之間,這三個人犯屎尿齊出,整個人軟綿綿的如同煮熟的面條壹樣,癱軟在條凳上,臉色蒼白,雙眼空洞。
這要再來壹次,那這三個人犯,必然有人受不住,要死了。
錢氏掩著面,壹陣陣的惡心,但是稽王北狩,稽王府她得當家,為母則剛,她只能忍著不適硬撐著。
“我交待。”壹個庖廚看到了興安舉起的手,哀嚎壹聲,跪在地上,顫顫巍巍的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