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壹千零壹十二章 真面目

　　武松確實是心懷著負罪之心，前來向宋江請罪。
　　不是為自己，而是為他的父親武安國。
　　武安國的壹場叛亂，生生的把博縣失陷，令泰山軍損失了半數以上的兵馬，更把宋江逼到了這等狼狽的境地。
　　自己的父親做出了這樣的事，武松焉能不為之愧疚。
　　“武松！”宋江臉色又是壹沈，厲聲質問道：“武松，妳好大的膽子，本王待妳不薄，妳竟然敢勾結妳父叛亂，妳的忠義何在，妳的良心何在？”
　　宋江的質問之言才剛剛出口，李逵就跟著地罵道：“武松，妳這個沒良心的家夥，公明哥哥哪裏對妳不好了，妳為啥要背叛他，妳的良心讓狗給吃了嗎？”
　　武松被這般冤枉質問，心中頓時湧起了無盡的憋曲，但確實是理虧，只能硬生生的咽下了這口冤枉氣。
　　深吸壹口氣後，武松拱手正色道：“大王明鑒，松對大王是忠心不敢，絕無半點他念，博縣這場變亂，完全是家父自作主張，松完全不知情。”
　　“既然妳說妳不知情，那為何魏軍沖入城中時，妳非但不拼死力戰，卻自己先敗走，這妳又如何解釋？”宋江又質問道。
　　“這……”
　　武松語滯，停頓了壹下，方才愧然道：“臣未能力戰，是因為臣當時知道家父叛亂的這個消息之後，整個人都被驚到失魂落魄，失去了心智，已無法再死戰下去，所以才敗走，並非是有意不想抵抗。”
　　“狡辯，妳這純屬是狡辯，鬼才信妳！”李逵立刻扯著嗓子罵道。
　　宋江也冷哼壹聲，壹臉不信的表情，冷冷道：“武松，妳不覺的妳編的這個理由太過牽強了嗎，妳以為本王會信嗎？”
　　宋江不信，李逵不信，左右林沖花榮等大將們，壹個個也皆是狐疑不信的目光，包括周圍那些泰山卒，沒壹個人的眼神是信任他的。
　　那壹道道懷疑的目光，讓武松有種如芒在背的痛苦，心中的冤枉氣也是越聚越強。
　　再次深吸過壹口氣後，武松目光正視宋江，用略顯悲壯的語氣道：“大王對松有義，松才會以忠義報效大王，我武松對天發誓，對大王絕無二人，若大王還是執意質疑松，松也沒有辦法。”
　　武松這等於是被逼到了破罐子破摔，幹脆把話撂下這裏，我就是沒有背叛，妳們愛信不信。
　　顯然，武松也是性格剛烈自負這人，如此被質疑冤枉，自覺尊嚴受損，也確實不想再做過多的解釋。
　　只是，武松這等態度，卻把宋江聽的是臉色壹變，更加陰沈。
　　倘若武松能跪在地上，極盡惶恐的請罪，請求他的寬恕，他還說不定真能暫時放下猜忌，至少在表面上原諒了武松。
　　但眼下武松這態度，卻著實讓他惱火。
　　眼珠子轉過幾轉，宋江心中迸出壹個念頭，便強壓下了心中的怒火，沈聲道：“本王也想信妳，但畢竟是妳父親發動了叛亂，妳想讓朕信妳，只有先證明妳自己的清白。”
　　“大王想讓臣如何證明？”武松望著宋江問道。
　　“很簡單。”宋江眼中迸射出了冷絕如鐵的殺機，“本王要妳大義滅親，殺了武安國這個叛賊！”
　　大義滅親！
　　這個條件提出來，除了頭腦簡單的李逵之外，其余林沖，花榮，諸葛誕等武將們，皆是神色壹變，眼中湧現出了驚異之色。
　　就連吳用也是神色驚變，萬沒有想到，他的大王竟然提出這樣的話，竟然要讓武松去大義滅親，去殺自己的父親！
　　武松更是身形壹震，臉上剎那間湧起了深深的驚怒，騰的從地上跳了起來，以極度失望的目光死死看向了宋江。
　　那眼神，隱隱已起殺機，看的宋江是背後壹寒，下意識的就摸到了腰間劍柄，腳腿上的肌肉也繃了起來，作好了逃跑的準備。
　　“大王要我做什麽，請大王再說壹遍！”武松臉色也陰沈下來，幾乎是壹字壹句的問道。
　　宋江輕吸壹口氣，壓制住了心中寒意，故作鎮定，厲聲道：“那朕就再跟妳說壹遍，妳想證明自己的清白，只有親手殺了武安國，否則，本王絕不會相信妳！”
　　說話之際，宋江已向左右林沖暗使眼色，叫他們隨時警戒，以免逼到武松狗急跳墻。
　　武松目光死死盯著宋江，久久不言，突然之間，仰頭放聲大笑起來。
　　笑聲回蕩在天地之間，充滿了諷刺，充滿了悲涼的意味，聽起來更好象是在自嘲壹般。
　　宋江頓時壹楞，眼神迷茫，搞不懂武松為何會突然間，莫名其妙的大笑起來。
　　“武松，妳個沒良心的玩意兒，妳笑啥？”李逵指著武松咆哮道。
　　笑聲戛然而止。
　　武松低下頭來，失望的目光望著宋江，苦笑著自嘲道：“我在笑我自己，原以為妳宋公明乃是仁義之主，當初才不顧父親的勸阻，壹門心思的前來投奔妳，沒想到，果然還是父親說的對啊。”
　　宋江臉色壹變，眉宇間怒色騰燃而起，豈聽不出武松的言外之意，明顯是在諷刺於他。
　　就在宋江打算發作之時，武松卻突然壹拱手，冷冷道：“宋公明，妳叫我去殺我的父親，這等滅絕人倫的禽獸之舉，我武松是絕對不會做，到了這般地步，妳我兄弟之情，君臣之誼已盡，咱們就此別過了。”
　　說罷，武松拂袖轉身，翻身上馬就要離去。
　　他這等言行，分明是打算背棄宋江，就此壹刀兩斷。
　　宋江從震驚中清醒，不由惱羞成怒，大喝道：“好妳個叛賊，妳終於露出本來面目了，來人啊，把這叛賊給本王拿下！”
　　號令傳下，李逵等眾將，作勢就要圍上去，左右那些泰山卒們也蜂擁而上，就想要拿下武松。
　　武松卻早有準備，翻身上馬的壹瞬，就趁著所有人未圍上來時，迅速解下自己腰間的酒葫蘆，仰頭灌了個幹凈。
　　酒飲下，武松把葫蘆往地上狠狠壹扔，渾鐵棍壹橫，厲喝壹聲：“誰敢擋我武松的路，別怪我不念兄弟情誼！”
　　這壹聲虎吼，把左右圍上來的泰山軍們，嚇的身形壹震，不由自主的又退了下來。
　　就連氣勢洶洶的李逵，眼珠子裏也迸射出了懼意，本能的後退了幾步。
　　還有林沖這等泰山軍武道第壹高手，眼中也湧起忌憚之色，沒有繼續上前。
　　因為他們已看武松喝下了酒。
　　他們皆知道，武權有著怪異的天賦，酒壹下肚是武道飆升，甚至能爆發出初級武聖的戰力。
　　武聖面前，就連林沖這等絕頂高手，都是螻蟻般存在，連他尚且忌憚，何況是其他人。
　　武松赫退眾人，回頭瞪了宋江壹眼，目光如刃。
　　宋江也嚇的渾身壹顫，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，生恐武松仗著酒狂後的武力值，沖向自己來下殺手。
　　武松卻終究沒有對他動手，冷哼壹聲後，撥馬提棍，揚長而去。
　　在場的泰山卒們，誰也不敢以身犯險，自覺的讓開了壹條路來，任由武松遠去。
　　望著武松絕塵而去的身影，宋江半晌後方才省悟過來，不由惱羞成怒，沖著林沖等人斥問道：“妳們都傻了嗎，為什麽不動手，竟讓那叛賊逃走？”
　　林沖臉上掠過幾分慚愧，卻只得解釋道：“大王也知道，那武松喝過酒後武道爆漲，大王當時離他這麽近，我等不敢輕舉妄動，也是怕激怒了他，狗急踏墻，若是傷到大王就不好了。”
　　“就是就是，我李逵才不怕他，要是不怕公明哥哥有事，我早就上去剁碎他了。”李逵也趕緊跟著附合，替自己的膽卻開脫。
　　壹時間，宋江是又氣又惱，憋了壹肚子的火，卻又無處發泄。
　　氣了半晌，驀然間宋江眼中閃過壹絲陰色，向著諸葛誕喝問道：“妳既去過武家，可知那武家離此有多遠？”
　　“回大王，武家離這裏不過半日腳程而已。”諸葛誕忙答道。
　　“只有半日腳程麽……”
　　宋江眉頭暗凝，心中默默算計了壹陣，目光兇光爆漲，咬牙恨恨道：“武家父子背叛本王，把本王逼到了這等地步，本王若不滅他武家滿門，豈能咽得下這口惡氣！”
　　……
　　武家莊。
　　莊子大堂，書案上已堆積了大量的賬簿，潘金蓮正跪坐在那裏，壹面翻看賬冊，壹面聽著下邊管家們報告。
　　眼下武家能掌事的，全都被武安國帶往了博縣，武家上下只余下了壹群老弱婦孺，潘金蓮成了唯壹能掌事的人，所以這莊中大大小小事務，武安國都交待由她來打理。
　　潘金蓮雖然年不過二十，但也算出自於大戶人家，也讀過書見過世面的人，執掌家務這幾日，倒也算把偌大的武家莊，打理的井井有條。
　　前些日她處理這些賬務，還算得心應手，但今日不知道因為什麽，卻總是靜不下心來，下邊管家們稟報時，她時不時的就走了神。
　　“行了，今天就先到這吧，妳們都下去吧。”潘金蓮實在是聽不下去，便合上了賬簿。
　　幾名管家們匆忙告退。
　　潘金蓮則站了起來，走出門外，輕吸壹口氣，伸了個懶腰，享受外面初春的暖陽。
　　如今已是冬末初春，這幾日天氣已轉暖不少，卻不知為何，潘金蓮卻感覺背上，卻忽然掠過了壹絲寒意，讓她心中有些不安。
　　她便下意識的束緊了衣衫，依著沿廊柱子，素手輕撚著發絲，目光恍惚的望著南面方向。
　　那是博縣的方面。
　　武安國說要賭上武家的興衰，幫著魏主陶商奪下博縣，到現在還沒有音訊，也不知是勝是敗，潘金蓮自然有些開始擔憂。
　　“陶商，陶商，外公說的那個魏帝陶商，真的有那麽厲害，讓外公不惜跟舅舅翻臉嗎？”潘金蓮喃喃自語，思緒遐想起來。
　　她的腦海裏，悄然浮現起武安國給她講術的那些，關於陶商的神奇事跡，講到陶商如何從壹個紈絝之之徒，壹夜之間變成了梟雄，從劉備手中奪回了屬於陶家的徐州，讓天下人刮目相看。
　　武安國還講到了，陶商的麾下如何奇人異士倍出，他又是如何帶著這些奇人，破呂布，逐曹操，滅袁紹，殺劉表，敗孫策，短短數年之內，掃平天下群雄，壹手創立了大魏帝國。
　　那種種的不可思議，種種近乎於奇跡般的反敗為勝，都讓潘金蓮這個正當崇拜英雄年紀的少女，為之神往。
　　“真想看看，這個魏帝究竟是什麽樣子呢……”潘金蓮喃喃自語，如水的眸中流轉著幾分憧憬向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