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壹十二章 第二輪

　　陳沐心中還有其他疑問。
　　倘若他真的是幽冥之主的輪回身，幽冥大界的意誌為何要阻止他找回前世的力量，為何要刻意制造出這種讓他懷疑自我的局面，讓他很有可能做出退卻的選擇？
　　或者說，幽冥大界的意誌其實沒有那麽聰明，僅僅只是單純的想讓他難以通過第壹層試煉，而後續的這壹切壹切，都只是他自己無端的妄想。
　　最終。
　　陳沐的眸子恢復平靜，漆黑而深邃。
　　他身上浮現出點點微光，向前邁出壹步。
　　這壹步，並不是往下，而是往上，他向著黑霧的第二層邁步走去！
　　兩者皆有可能，但兩者皆不重要。
　　他的確有在懷疑自我，懷疑自身的來歷。
　　但這壹切，都不是他停下腳步的理由，即使他真的是幽冥之主的輪回身那又如何，他不是周錦，他從弱小壹步壹步修行，走到這裏，他更是虛靈道君，自我與意誌早已深深烙印在心魂的每壹個角落。
　　就算他是輪回身，就算繼續走下去，屬於幽冥之主的‘自我’會逐漸被找回，那也僅僅只是他找回了前世的記憶罷了。
　　正如他與周錦，本就是同壹個人。
　　倘若他是輪回身，那麽他與幽冥之主，也是同壹個人。
　　當明白這壹點以後，陳沐也忽然意識到了，輪回試煉的難點其實有兩個，其壹是明悟身處輪回，蘇醒自我，其二是能否接納自我，能否明白輪回身與當前身是同壹個人。
　　難！
　　的確很難！
　　不知道其他三大界的試煉是什麽難度，但至少幽冥的試煉在陳沐看來的確困難無比，尤其是對那些道君、聖君們而言。
　　越往後的輪回試煉，越難以蘇醒，那麽輪回身的經歷就會越多，形成壹個越豐富越獨立的人格，如果潛意識裏就在排斥著自己的輪回身，認定為輪回身是另壹個自我，那麽越到後面，問題就會越大！
　　難怪傳聞中，幽冥壹脈的傳承者都頗為瘋狂。
　　如果說沖到了第七次第八次乃至第九次試煉，那些聖君們，不接受輪回身，輪回身也不接受前世身，那便很有可能分裂出多個意誌，變得瘋瘋癲癲。
　　陳沐本身卻並不排斥這些，如果要問為什麽……現在的他，實際上本身就是三個輪回身的融合了，他既是來自地球的他，也是宣國府中的陳沐，也是周錦。
　　他融合了陳沐的記憶後，曾無數次懷疑自我，無數次認為自己並不是陳沐，但直到他從周錦的記憶中蘇醒過來，他才隱約明白，其實三個都是他，沒有分別。
　　越拒絕，越排斥，越分裂，越難以維持自我的穩定。
　　不抗拒，不排斥，眾生皆我，無我相，亦無眾生相。
　　要明悟這壹點其實是很難的。
　　因為煉虛壹脈的修士們，從化神這壹步開始，就會煉制身外化身，而對於化神天君們而言，身外化身完全就是擁有獨立人格的存在，只是以本體為主導而已。
　　如果身外化身有了爭奪主導的權力，那必然會打個頭破血流。
　　只有走極道魂修壹脈，沒有這個問題，分裂出的心念化身，每壹個都是相同的意識，相當於是本體壹心無數用，從天君這壹步就沒有任何自我之間的爭鬥。
　　當然即便如此，對於虛靈道君而言，也還有另壹個問題，要知道能修成道君之境的，哪壹位不是有著決然的道心，有著壹往無前的意誌。
　　沒有那種強烈的自我，也根本不可能走到道君的層次。
　　可偏偏，陳沐不是。
　　他走到如今這壹步，雖然也有著諸多的努力，但他更多的是借由系統從幽冥中汲取的力量壹步步提升上來的，要論起‘道心’這種東西……他其實並沒有多少。
　　恰好他是極道魂修，恰好他每壹步修行都不是完全依靠自我意誌去踏出的，又恰好他來到這個世界時便已是兩身相融，在試煉中更是融合三身，才有所醒悟。
　　陳沐壹步步向上。
　　他前行的方向上，黑霧悄無聲息的分裂，為他讓出壹條道路。
　　直至踏過第壹層輪回試煉，邁步進入了第二層。
　　霎時間眼前的世界變得朦朧壹片，冥冥中似乎感受到了幽冥大界意誌的憤怒，似乎整個第二層的黑霧都在翻滾卷動。
　　……
　　某處世界。
　　雨夜。
　　壹道人影在夜幕下奔走，她身著黑衣，奔行速度極快，但眉頭卻微微蹙起，她的腹部隆起，儼然已是懷胎十月的景象，卻正在被人追殺。
　　後方叢林間隱約可見數十個黑影，在緊追不舍，壹股股殺氣鎖定著她。
　　忽的。
　　黑衣少婦雙眉壹緊，似是腹中牽動，整個人奔行中壹個踉蹌，速度驟然減緩下來，身下隱約可見壹些血跡在衣間流淌。
　　也正是這短暫的停頓，使得後方追逐的數十個黑影終於趕上，將她團團包圍，各自亮出壹柄柄刀劍，在夜幕下散發出淩厲的寒芒。
　　“玉衡，妳是七星樓的七殺之壹，為何要背叛？”
　　後方數十個黑影中，為首的壹人緩步走出，手中亮起壹柄劍，劍鋒末端銘刻有‘天璣’兩個字，身上披著的黑衣在袖口處，更有七顆血色的星點繞成壹圈。
　　黑衣少婦駐足在原地，目光冷冷的掃過四周，玉手擡起，手中握著壹柄細長的劍，劍鋒末端銘刻有‘玉衡’兩字。
　　七星樓。
　　橫淵大陸三大殺手組織之壹，樓主為‘北鬥’，實力深不可測，更兼有七位頂級刺客，號稱七殺，分別以天璣、天璇、玉衡、天樞、開陽、搖光、天權為代號。
　　玉衡本為七星樓七殺，幼年時被人遺棄，被七星樓主撿到並培養長大，是七星樓主最為信任的部下之壹，其人冷血無情，刺殺從無失手。
　　可就在大約六個月前。
　　玉衡忽然消失了，不再接手七星樓的任務。
　　七星樓主為此感到困惑，在兩個月後開始命令七星樓尋找玉衡蹤跡，最終依靠壹些手段找到玉衡時，卻是驚愕的發現，玉衡竟然有了身孕。
　　七殺之壹的玉衡竟有了身孕，還悄然躲了起來，得知消息的七星樓主驚怒，自然是認定玉衡背叛，於是召其余六殺追殺玉衡，務必將玉衡抹除。
　　“我不曾背叛。”
　　玉衡提著劍，面對天璣，冷冷的回答。
　　天璣面無表情，道：“那，妳為何要躲著七星樓，那又是誰的孩子？”
　　“不知道。”
　　玉衡搖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