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章 伴駕

　　果然，壹路平安回到了京城。
　　到了從善坊，兩家人便分開了，崔夫人母女自然是住洛北的。
　　陸雲回到家，便見保叔等在自己房中。
　　“公子吩咐的事，都已經安排下去了，再過十天半個月，差不多就能看到效果了。”保叔伺候著陸雲換上居家的薄衫，兩人在屋裏相對而坐。
　　“還得再辛苦保叔壹下。”陸雲輕聲吩咐道：“這陣子要盯緊了清風苑。”
　　“清風苑？”保叔略壹尋思道：“那是陸閥的別院。”
　　“不錯。”陸雲點點頭，道：“現在歸陸儉所有。”
　　“陸儉？”保叔壹楞。“公子要對付他？”
　　“是陸楓。”陸雲便將今日發生的事情簡單講給保叔。說完輕嘆壹聲道：“原本我該親自動手，但明天就是伴駕的日子，只能把他交給保叔了。”
　　“公子放心！只要陸楓壹離開清風苑，就是他的死期！”保叔重重點頭，任何敢對陸雲不利的人，都是他的敵人。說完，他又擔心的看著陸雲道：“明日要面見皇甫彧，公子可有過關的把握？”
　　“他應該認不出我來。”陸雲輕輕握住拳頭，又松開手道：“我會讓他認不出我來……”他已經反復推想過，萬壹暴露身份，是不是可以鋌而走險，將初始帝壹舉拿下！但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不可以，那樣只會稱了夏侯閥的心意，還會連累了自己壹家人。
　　“總之，公子要千萬小心。”保叔不放心的叮囑道。
　　“我會的。”陸雲點點頭，雙目中有幽光閃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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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翌日壹早，陸雲洗漱停當，便坐在銅鏡前，仔細的修飾起自己的面容來。
　　他多年研習易容術，想要改變自己的容貌，可謂易如反掌。但這次的難點在於，既要與自己真正的相貌相差不大，又要讓人完全看不出父母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影子。
　　陸信和陸瑛也都過來了，前者是見過乾明皇帝和皇後的，目不轉瞬的盯著陸雲，將白色的粉英，輕輕塗抹在鼻翼和鼻梁上。伴著陸雲的動作，他的面容也在發生微妙的改變，鼻翼變得厚實了壹些，鼻梁也顯得沒那麽挺翹，原本秀氣的鼻子，變得圓潤厚實起來。
　　陸雲僅僅略略改變了鼻子的形狀，與他朝夕相處的陸信和陸瑛，就陡然生出不小的陌生感。
　　他又對自己的面頰、下巴、眼角、眉梢略略加以改變，雖然看上去相貌變化不大，原本清峻靈秀、拒人千裏之外的少年，卻變成了敦厚質樸、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的後生。
　　“妙哉！”這還是陸信第壹次見陸雲施展易容，忍不住撫掌贊嘆道：“這下徹底看不到妳親生父母的影子了！”
　　“可我還是喜歡妳原來的樣子，”陸瑛卻愁容不展道：“阿弟，妳以後不會就用這副容貌示人了吧？”
　　“用不著。”陸雲柔聲安慰陸瑛道：“等他們見過我的樣子，就可以漸漸改回原本的容貌了。”
　　“不錯。”陸信點頭道：“對壹個人熟悉後，就會對他的相貌習以為常，不會再有別的想法了。”
　　“那就好。”陸瑛松了口氣，她幫陸雲穿好朝見天子的服飾，又細心的幫他理好配飾。然後退後幾步，上下打量陸雲壹番道：“還是很好看的。”
　　陸雲笑笑，跟姐姐告別，便和陸信壹起乘車，往洛北趕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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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馬車上。
　　陸信不再擔心陸雲會穿幫，終於有心情跟他說起昨天的事情：“聽說妳把謝洵孫子的滿口牙都敲掉了？”
　　“是。”陸雲點頭道：“孩兒學藝不精，五下才讓他壹顆牙都不剩。”
　　“嘿……”陸信知道陸雲是故意的，這樣壹來可以增強謝添的痛苦，二來也能讓人對他的實力產生誤判。“打了就打了吧，為父怎麽說也是宗師了，還護得住妳。”
　　“孩兒也是讓他們清醒清醒，記起我有個宗師的父親。”陸雲不好意思的笑笑道：“又要拿父親當擋箭牌了。”
　　“我已經習慣了。”陸信搖頭苦笑道：“倒是妳，日後準備以壹副沖動的面孔示人嗎？”
　　“是的，這很重要。”陸雲點點頭道：“不然日後，我的很多行為，都找不到合理的動機，久而久之，難免惹人生疑。”
　　“妳自己有數就行，”陸信叮囑道：“不過我奉勸妳，在明春大比之前，最好不要再跟人動手。打打殺殺多了，惡名難免傳到上頭，會讓妳吃虧的。”
　　“是。”陸雲老老實實的點頭，不聽老人言、吃虧在眼前，自己還真是忽略了這壹點。
　　“對了，父親，”父子倆沈默壹陣，陸雲問道：“閥中何時為妳設宴？”
　　“定在七天之後，妳是趕不上嘍。”陸信笑道。
　　“那還真是可惜。”陸雲輕嘆壹聲，宗師宴是陸信的大日子。是向各閥宣告陸信重返陸閥嫡系，成為家族倚重的柱石！自己不能參加確實有些遺憾。
　　“沒什麽，日子長著呢！”陸信微笑著安慰他道：“眼下妳該把全副心思，都用在這次伴駕上。這可是多少人求之不來的天賜良機，表現得好就可以少奮鬥若幹年！”頓壹頓，又輕聲道：“要是捅了簍子，這輩子就很難翻身嘍。”
　　“孩兒知道了。”陸雲點頭應下。
　　“其實，妳不壹定能見到陛下。”陸信端詳了陸雲半晌，突然冒出這麽壹句。
　　“呃……”陸雲壹楞。
　　“已經快七八天了，皇帝每天操心多少事，說不定已經把妳給忘了。”陸信目光復雜道：“奉旨伴駕，卻最終見不到皇帝的事情，其實也時有發生。”之前陸信擔心陸雲穿幫，所以期盼著這種情況發生。現在情況不壹樣了，他又擔心陸雲白跑壹趟了。
　　“既然去了，就壹定要有所收獲，”陸雲明白過來，輕聲說道：“父親不用擔心，孩兒隨機應變就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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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陸信把陸雲送到宮門口，便見壹名宦官已經等在那裏。壹看到陸信，那宦官便埋怨道：“哎呀，陸大人可算來了，看看這都什麽時候了。”
　　眼下不過旭日初升，那宦官明擺著睜眼說瞎話，陸信卻賠著笑道：“抱歉抱歉，不知這位公公高姓大名？”說著，他親熱的拉住那宦官的手。
　　那宦官只覺手中壹沈，憑分量他就知道，那是壹袋兒金子。登時臉上冰融雪化，笑容可掬道：“好說好說，咱家姓胡，賤名不足掛齒，陸大人就叫咱小胡吧。”
　　“原來是胡公公。”陸信笑著拱拱手，把陸雲介紹給胡太監道：“這便是犬子陸雲。”
　　“原來這就是陸公子啊！久仰久仰！”看在壹袋金子的份兒上，胡太監對陸雲很是熱情道：“果然是壹表人才、人中龍鳳，怪不得皇上老是念叨妳呢。”
　　陸雲雖然不屑，但也知道閻王好過小鬼難纏，十分恭敬的向胡太監行了禮。
　　“犬子初次伴駕，什麽都不懂，還請公公多多教訓，別讓他行差踏錯。”陸信壹臉客氣的請求道：“回頭定有重謝。”
　　“哪裏哪裏。”胡太監滿口答應道：“陸大人就把心放到肚子裏，有咱家在，令公子出不了岔子！”
　　“陛下那邊，還請看機會提醒壹二。”陸信這才說出最重要的壹句話。
　　“應該的。”胡太監這次卻不把話說滿了，有些含糊地答道。“成啦，陸大人請回吧，咱家還有壹堆事兒呢。”說完便對陸雲道：“陸公子，咱們進去吧。”
　　陸雲向陸信深施壹禮，便轉身跟著胡太監進了紫微宮。
　　陸信不放心的看著兩人，直到陸雲的身影消失在宮門深處，才滿心忐忑的轉回。雖然知道陸雲武功高強、智計多端，陸信依然像看著雛鳥離巢的老鳥壹般，心裏充滿了牽掛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