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0章 去帝號

　　時令已經過了立秋，清晨時分終於能感覺到壹絲的涼爽之意，颯颯晨風吹得葦岸嘩啦啦的作響。幾只覓食的鵪鶉剛壹露頭，就被壹串連珠箭射落，僅有壹只僥幸逃脫。
　　常遇春放下弓箭，搖頭嘆氣，“不行啦，不比當年了！”說這樣的話讓人情何以堪，就是給馬度壹只狙擊槍他沒辦法將幾只亂竄的鵪鶉打下來，老常不愧是大明狙神。
　　明明之前說好了要吃素的，常遇春也壹直在堅持，過東昌府的時候他還不讓船只停留，說在這裏造過孽，免得晚上有冤魂來找他。
　　就在馬度以為老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時候，他卻耐不住手癢開始大肆的殺戮起來。天上飛的、地上跑的、甚至水裏遊的，只要在弓箭的射程範圍，就逃不過老常的魔掌。
　　馬度好奇的問他：“我在洪都時聽文正說，妳能射到女墻後面的人。”他說著拿手畫了壹個拋物線。
　　常遇春道：“不過是拿來與人顯擺的小伎倆，要用兩石以上的強弓還要用鐵箭才能射死人，戰陣上真沒有什麽用處。從前俺就是太過逞強，其實這壹石軟弓用起來也挺順手。”
　　馬度看著常遇春把弓身拉得吱吱嘎嘎的呻吟，隨時都要繃斷的模樣，估計也就只有他敢說壹石的弓是軟弓。
　　至正帝的精神狀態似乎恢復了過來，每天傍晚停船的時候都要讓海英陪著在運河邊上溜達壹圈，有老朱的親兵跟著也不怕他跑了。
　　可惜好景不長，在途經濟寧府的時候遇到很多的流民，壹個個都是破衣爛衫瘦骨嶙峋好不淒慘，讓人都不忍多看上壹眼。
　　至正帝卻來了興致，跟馬度說想和那些流民聊聊，奇了怪了，在位的時候呆在皇宮大內修歡喜禪賞天魔舞，現在亡了國倒想著深入群眾了。
　　他壹撅屁股，馬度就知道他想拉什麽屎，無非是想找找平衡。我妥懽帖睦爾皇帝做的不好，但是妳老朱估計也不怎麽樣，雖然改變不了什麽，但好歹心裏痛快。
　　馬度由得他去，老朱對臣子不好、對富戶不好、對讀書人也不好，但是對普通百姓尤其是農民還是不錯的，這點上馬度對老朱還是有信心的。
　　果然，至正帝興致勃勃去了垂頭喪氣的回來，馬度笑著打趣他，“妳沒告訴他們妳曾經當過他們的皇帝嗎？”
　　至正帝滿臉的心傷，“沒有，不然他們壹定會吃了我！”
　　至正帝被打擊慘了，這次是他自找的。明軍士卒在草原上對他的控訴也許帶有政治傾向，不足以讓他放心上，但是這些流民血淚斑斑的寫照足以擊潰他的自信和驕傲。
　　隨後馬度讓人壹打聽，才知道原來是濟寧府在四處招納流民，開墾拋荒的田地，不僅發給糧種、農具、口糧，新開墾的田地還承諾免稅三年。
　　馬度壹路之上經過不少的地方並沒有遇到這種情況，顯然不是朝廷政令，這濟寧知府好大的膽子，不過絕對是個好官能吏。
　　相信要不了多久，這些流民幹癟的身體，會重新的被糧食充實，三年之後濟寧府也將重現昔日繁榮景象，這知府不錯，幫自己狠狠的打臉至正帝報了壹拳之仇，見了老朱要好好的表揚壹下。
　　趁著至正帝心灰意懶，馬度找到他道：“馬上就出山東的地界了，離應天已經不遠，妳真的打算把皇帝的頭銜壹直帶到應天嗎？”
　　至正帝黑著臉問：“這是大明皇帝的意思嗎？”
　　“那倒是不是，有道是天無二日國無二主，應天城裏不應該出現兩個皇帝。妳既然想活著，這皇帝的頭銜早晚都要去的，等著別人摘不如自己摘。我主最喜識時務之人，何不給他壹些顏面，也給自己留些顏面。妳是聰明人，應該知道我不是在害妳，妳自己考慮吧。”
　　至正帝慘然壹笑，“反正是亡國之君被人如此厭棄，這皇帝不當也罷。朕只是好奇，妳如此討厭朕，為何要為朕著想。”
　　馬度露著白牙嘿嘿壹笑，“以後妳會明白的！”
　　可能是被那些流民打擊的狠了，也可能聽進了馬度的話，過了黃河抵達徐州之後，至正帝寫了皇帝生涯的最後壹封詔書，去了自己的帝號，禪位給太子愛猷識理達臘。
　　其實愛猷識理達臘在逃至應昌之後，已經登極稱帝，並尊“南巡”的至正帝為太上皇，當時聽到消息的至正帝十分的憤怒。
　　不管他有多麽的痛恨奇後和愛猷識理達臘母子，他也沒有禪位給其他的兒子，不然只會給行將就木的北元朝廷增加新的混亂。
　　無論從自身感情還是切身利益，都是他不願意看到的，北元朝廷越強大他在應天就會越安全自在，這是在宋金戰爭中經過歷史證明了的。
　　馬度拿過那詔書看了壹遍，笑道：“妥懽帖睦爾，妳的字很不錯嘛！”馬度的字寫得不好，可是身邊都是書法高手，壹點鑒賞能力還是有的，至正帝的書法頗有造詣。
　　聽了馬度的誇獎，至正帝卻大怒，“妳竟然叫朕的名諱……哦，朕已經不是皇帝了！”
　　“既然不是皇帝了，有些忌諱現在就趕緊的改壹改，不要到了吾皇跟前說露了嘴！”
　　至正帝……不，現在應該叫妥懽帖睦爾了，失落的道：“朕知道了！妳說大明皇帝會怎麽處置朕！”當了三十多年的皇帝，果然不是那麽容易改的。
　　“放心吧，我大明皇帝對待俘虜還是很優厚的。那個陳友諒妳應該知道吧，他的兒子陳理也是稱過帝的，現在被封了歸德候，每天好吃好喝的好不自在。妳的來頭比他大，應該會被封公的。”
　　至正帝苦笑搖頭，“都是亡國之君，寄人籬下的俘虜，公爵、侯爵又什麽區別。”
　　“區別大了，俸祿就差了不只壹星半點，照妳從前的奢侈，壹個侯爵俸祿可養不起妳。”
　　“呵呵……馬爵爺還真是個實在人！”
　　馬度讓人把這道詔書快馬送到應天，估計在他們抵達應天之前，就會傳檄天下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