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北宋有點怪

翔炎

歷史軍事

“公子,請喝口水吧。”
壹只破了半邊的白瓷碗斜立著,放到陸森的面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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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085章 得識江南春

這個北宋有點怪 by 翔炎

2023-11-5 18:43

  只有那些常在刀口上舔血的沙場老兵們才清楚,這種能快速回復傷勢的神物,有多重要。
  他們不怕死,卻又很怕死,如果只是受重創,片刻之間就死掉,那還好說。
  就怕疼苦上幾天幾夜,躺在傷兵營裏,缺少治療,慢慢地死去。
  光是想著就覺得頭皮發麻。
  這樣的情況,他們見得多了。
  他們看著自己昔日的同袍在哀吟中漸漸死去,自己無能為力。
  如果這種蜂蜜水東西能……大量供應!
  老兵使勁甩甩頭,對自己譏笑了聲。四十多歲的人了,很清楚這種神物不可能有太多的,眼前這位貴人願意把壹瓶拿出來,用在他們這些低賤軍戶的身上,已經是極其難得的仁義了。
  還想大量供應?
  向陸森微微彎了下腰,老兵捧著剩下的蜂蜜水往糧隊的前首處跑去。
  前方的戰鬥更加激烈得多,能救多壹個同袍的命,就多救壹個。
  陸森繼續待在原地,那些皇城司的人依舊把他護在包圍圈中。
  甚至可以說,更用心了。
  剛才陸森的舉動,得到了皇城司眾人的認同。
  壹個願意救賊配軍的人,自然肯定也願意救他們這些相處過幾天,平常有說有笑的人。
  這是很簡單的推算。
  市井傳聞陸真人雖有古怪的嗜好,卻是心善之人,這點是沒有錯的。
  陸森等了好壹會,沒有見再有敵人出現,而糧隊前方的喊殺聲也越來越小。
  等喊殺聲消息大約半柱香時間後,楊文廣騎馬走了回來,他的白甲上沾染了不少的鮮血,滿身煞氣。
  但見到陸森,他身上的煞氣立刻消失了,然後翻身下馬,抱拳笑道:“多謝妹夫出手相助,救下重傷的同袍。”
  楊文廣看著陸森,心中越發佩服。
  不久前,有個老兵捧著壹盆散發著蜂蜜味的水過來,見人就餵,喝了這水,傷兵的傷勢就能回轉不少,他便知道,是陸森出手了。
  看著壹個個極有可能死掉的同袍活了過來,楊文廣開心得不行,同時也對陸森感激又佩服。
  他自己也有壹瓶蜂蜜,但壹直以來,都是自己吃,偶爾勻點給折家人,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士卒。
  所以他覺得,自己和陸森相比,在品行上,差得老遠了。
  雖然說陸森可以源源不斷地出產蜂蜜,他本人應該不缺,但願意將這麽貴重的東西拿出來,給賤卒使用,這就能說明他的情操。
  君不見汴京城富商多如牛毛,個個穿金戴銀,可願意接濟城中乞丐的,又有幾人!
  陸森擺擺手,對楊文廣的贊揚沒有什麽興趣,問道:“看來仲容的守株待兔之計成功了,可知道來襲者的身份?”
  “很明顯了,西夏人。”楊文廣走到壹具武林人士的屍體前,挑開對方的面巾。
  死者模樣赫然滿臉胡緦,鼻梁高挺,臉頰削瘦,怎麽看都不像是宋人。
  “來襲擊糧隊的,應該是隸屬西夏飛龍院的高手。”楊文廣白凈的臉上滿是鄙視:“而且這裏面有很多投敵的宋人好手。他們平時潛伏在西安城中,即能打探消息,又能給那些潛伏在城外的西夏人購置物資。”
  西夏的政治體系受北宋影響很大,也設有與大宋差不多的官府機構。畢竟李元昊當年沒起事建國之前,可以是臣服於大宋腳下的。
  “看來敵人也很狡猾啊。”陸森走過去,看了會這西夏人的模樣。
  其實發色,瞳色和膚色,他們和宋人沒有太大的區別,主要是氣質上區別極大。
  “可惜他們想壹而再,再而三,真當我們永興軍路無人?”楊文廣哼了聲,然後說道:“妹夫,我們繼續起程了,妳是否能跟上?”
  這才經過壹場廝殺,他擔心陸森會被嚇著。
  怎麽說陸森也是個養慣處優的道人,平時估計也應該沒有見過什麽血。
  現在道路兩邊大量的屍體,還有重傷員橫七豎八躺著。另外紅色的,白花花的條狀物到處都是,他們這些殺才們看慣了,自己的妹夫可未必。
  “當然壹起走。”陸森翻身上馬。
  他確實有點不太適應,但也只是有壹點點罷了。
  其實陸森的精神韌性,要比絕大多數人都要好。
  糧隊中留下壹小批人,負責照顧傷員,掩埋屍體。其它人則繼續出發。
  陸森跟在楊文廣身邊,隨興閑聊。
  楊文廣問了很多家裏的事情,問得很認真,他已有五年沒回家了,當然有思鄉之情,也擔心家中親人。
  糧隊又走了兩天,在第三天中午時分左右,終於達到了目的地。
  慶州。
  邊綿不絕,高低起伏的黃土丘陵上,慶州像是壹個釘子,釘住了其中壹個南來北往的通道口。
  高高的黃土圍墻上掛著冰棱子,當糧隊出現在城門的時候,上面的人發出了歡呼聲。
  慶州的糧食,其實已經快見底了的。
  能把糧草運回來,對整個慶州而言,都是件大事。
  在通過城門的時候,陸森發現城墻的右側那邊,有個挺大的軍營,上面掛著‘折’字大旗,隨風飄揚。
  沿著陸森的視線,楊文廣也看到了那座大營,他笑道:“因為西夏攻略的關系,很多兵卒都從附近調了過來,慶州安置不下,就只能放在外邊了。”
  陸森點頭,表示理解。
  慶州只能算中等城市,甚至還有些勉強,當然不可能放置太多的士兵在裏面。
  兩人進了城,楊文廣讓副官去安置糧草的事情,而他則扯著陸森的去城中的府衙,去見這裏的元帥,折繼閔。
  和汴京城不同,慶州所有的壹切,似乎都蒙上了壹層黃色的濾鏡。
  府衙也不例外,即使是冬天,只要雪下得不夠厚,只要風起,便是黃沙漫天。
  甚至很多時候,連雪都是黃色的。
  踩在黃色細沙上,陸森跟著楊文廣進到了府衙中。
  這才進去沒多久呢,就聽到裏面有人在罵人。
  “我說過多少次了,偵察敵軍動向時,不要想著貪功殺敵,不要冒進。妳們倒好,全當耳邊風,這下子慘了吧,居然折了八名同袍進去,就算妳們斬敵二十首,有這必要嗎?”
  陸森放眼看去,便見壹個面相成熟的男子,正在訓壹個背對著自己的著甲將領。
  隨後這面相成熟的男子見到了楊文廣,撥開那個被訓斥的將領,走上來,問道:“仲容,糧草可安好?”
  “皆運回來了。”楊文廣笑道:“果不其然是西夏人在搞鬼。”
  “運回來就好。”這面將成熟的男子松了口氣,然後看著陸森:“請問這位是?”
  “陸真人,陸監軍,妹夫。”
  這面將成熟的男子眼睛頓時亮了,也走上前來,抱拳笑道:“妹夫,果然和三弟信中所說,壹表人才。我是折繼閔,妳叫我廣孝,或者表哥皆可。”
  他的話裏,透著親熱和熟絡。
  折家同齡人叫陸森為妹夫也是可行的,因為按輩份,眼前這位面相成熟的男子,同楊金花與楊文廣的遠房表哥。
  “廣孝,聽折七叔說了妳許多的事情,早有相見之心,此時終於見著了。”陸森也笑了起來,然後從系統背包裏拿出壹籃子的水果:“區區薄禮,不成敬意。”
  看著果籃子裏新鮮的桃子和梨子,折繼閔咽了下口水,這天寒地凍數個月,他吃烤饃和臘肉都吃得舌頭起泡了。
  現在見著新鮮就想啃壹口,但客人在前,他還是忍住了,只是毫不猶豫接過果籃子,放到壹邊,感動笑道:“妹夫有心了,有心了。”
  陸森作為監軍,在實權上壓過折繼閔壹頭的。
  但陸森並沒有擺出上官的姿態,而是以親人的身份相談,又送出了禮物,這就說明陸森並不打算‘節制’折繼閔,而是應該是那種跟著軍隊看戲的,不多事的監軍。
  所以此刻的折繼閔很開心。
  而旁邊那個挨罵的將領也走了過來,對著陸森抱拳笑道:“妹夫,我是折繼祖,妳叫我應之即可。”
  這兩人是親兄弟,同時也是慶州的實權負責人。
  折繼閔是慶州安撫使,節度使,兼征西大元帥。
  折繼祖是知慶州事,慶州沿邊安撫使。
  他們就是折家軍的兩大話事人。
  兩人的年紀都沒有過三十歲,此時折繼閔二十八,折繼祖二十六。
  且……父輩已不在。
  折家上壹輩,除了私生子折老七待在汴京城,其他叔伯皆已戰死。
  就和楊家壹般。
  同樣是滿門忠烈。
  只不過折家運氣好些,男子生得多些,現在還有六個男人繼承家業,護佑著西北邊境,擋著西夏這匹惡狼。
  陸森對於楊家,還有折家都是很敬重的,他出發之前,也向穆大元帥打聽過折家的事情。
  知道折家其實現在的情況也不算太好。
  “應之!”陸森抱拳微笑道:“往後請多多照拂。”
  此時折繼閔說道:“應之,妳與仲容兩人先帶妹夫去休息,他文質彬彬可不比我們皮粗肉厚,趕了大老遠的路,也應該累了。要好好招待,若是妹夫不滿意,我可要軍法處置妳們兩人。”
  楊文廣和折繼祖兩人連連點頭。
  然後他們便帶著陸森出了府衙,往西邊的走了段路,然後帶陸森到壹座土墻的後面。
  低矮黃泥墻圍在的院子,裏面有幢木樓,進去後,還有能看到兩個灰頭土臉,穿著厚厚布衣,臉頰上帶著艷紅圓斑侍女候著。
  進到院子裏,便看見壹片黃色……地面,天空,木樓的外層,都沾染上了壹層黃色的飛灰。
  而當陸森進到樓裏,便看到木質地板上,也有層薄薄的黃土,他正想找位置坐下呢,伸手在凳子上壹摸,便劃拉出壹道指痕。
  折繼祖有些不好意思。
  而楊文廣無奈地苦笑道:“不是侍女不勤快,而是慶州此地就是如此,只要敢開窗,不到半個時辰,家裏什麽東西都得染上壹層黃土。”
  旁邊兩個站著的侍女,立刻過來,幫陸森把凳子擦幹凈了。
  陸森沒有覺得奇怪,黃土高坡本就如此。
  直到後世植樹造林有了成效後,西安附近的天空才由黃濛濛的,變成藍天白雲。
  “這裏已經是除了府衙最好的地段了,北靠南墻,風沙到了這裏,都會往上飄,落下的塵土比其它地方少。”折繼祖在壹旁解釋道。
  慶州此時算是前線,再往北走壹百多裏,就能入西夏境了。
  所以慶州的民眾不多,商業自然也是不太好。
  商業環境不好的話,高樓大廈自然就少,這幢矮木樓,都算是好房子了。
  陸森看看周圍,覺得有些無奈。
  他有輕微的潔癖,不是很重,這樣滿是塵土的居住環境,讓他忍壹小段時間可以,長期住下來肯定不舒服。
  想了想,他問道:“應之,我可否在這院子裏折騰些東西?”
  “自然可以。”折繼祖理所當然地說道:“這地方其實已經是送給妹夫了。”
  慶州地皮不值錢,至少比起汴京城來,差得老遠了。
  陸森當下從系統背包裏,把壹塊塊柵欄拿出來,然後沿著矮墻紮下。
  楊文廣和折繼祖兩人,都驚訝地看著陸森,不知道他在搞什麽鬼。
  可當陸森繞著圍墻,把柵欄站成了壹圈後,兩人突然感覺到周圍突然傳來壹股斥力,很兇猛,想將他們推出這座院子。
  只是這股推力轉瞬即逝,壹下子就消失了。
  隨後,便是周圍的氣溫突然變得暖和起來。
  “這,這是怎麽回事?”
  折繼祖楞了下,他摸摸自己的臉,又看看周圍,楞住了:“我的感覺出錯了?”
  楊文廣也是差不多的疑惑,只是他突然想起來母親來信中所寫,頓時叫了起來:“等等,妹夫,這就是傳聞中的洞府之術?”
  陸森笑著應道:“是的,我這人習慣幹凈的地方,否則難以入睡,還請別見怪。”
  “這有什麽好見怪的,誰不想‘常臥春雨側,醒來花自香’!”楊文廣搖頭:“若不是沒法子,誰願意待在慶州這風沙苦寒之地。”
  而折繼祖在旁邊使勁嗅著,連著好幾口後,突然猛男落淚。
  陸森和楊文廣大吃壹驚。
  特別是楊文廣,急問道:“應之,妳這是咋了?”
  折繼祖擦了壹下眼睛,飽經風霜而變得很成熟的臉上,全是感動和震撼:“原來這便是江南春時的味道,如此清新怡人,沒有壹點塵土的辛澀之氣。”
  陸森和楊文廣再壹次楞住了。
  隨後楊文廣低沈地喃喃自語:“也是……應之妳從未離開過永興軍路,不曾見識鳥語花香。”
  慶州城,壹年四季風沙不斷,從未停過。
  陸森雙手攏在袖中,看著外邊灰濛濛的天空,心裏有點難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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