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零六章 賜官

　　劉孔昭跪在地上瑟瑟發抖，頭也不敢擡起。
　　他真的不是有意的啊，只是純粹的路過而已。
　　天啟皇帝看了壹眼不爭氣的誠意伯，心裏想著，他的祖先好歹也是開國功臣，怎麽到了這壹輩，就慫成了這個樣子。
　　天啟皇帝便道：“此事若是再有人知道，朕不找別人，只來找妳，劉氏壹門，盡都誅滅，知道了嗎？”
　　劉孔昭如蒙大赦，忙道：“是，是，陛下寬宏大量，臣……臣……得遇陛下此等明主，實是三生有幸。”
　　而至於兵部侍郎王雄……
　　張靜壹笑著道：“這位王侍郎，既然來都來了，就少不得請他留在臣這兒，吃三五十年牢飯了。”
　　百戶所的牢房，是肯定不太好吃的。
　　其實三五十年是誇張了，畢竟若是當真能拿下李永芳，那麽朝廷就可以大張旗鼓的對這些人明正典刑，到時免不得要傳首九邊了。
　　天啟皇帝點點頭道：“好生招呼他，若是不小心死了，也無礙。”
　　壹切議定，天啟皇帝這時心情很舒暢，便與魏忠賢、張靜壹出了這屋子。
　　這時，天啟皇帝道：“妳這衙門要搬遷？”
　　“是的。”張靜壹道：“臣這兒施展不開，這裏畢竟是老城，所以想搬去新區去，那兒地方大。”
　　天啟皇帝點點頭：“這新縣不過兩坊之地，現在又多了壹區，如此也好，順天府所轄諸縣，只有新縣最教朕放心。”
　　正說著，幾人已到了縣衙的前堂。
　　壹群文吏們已吃過了飯。
　　只有那鼻青臉腫的魏良卿還站在那兒直勾勾地看著人打捶丸。
　　他看的津津有味的樣子，眼睛都不肯挪動壹下。
　　魏忠賢壹見他還站在那兒，便忍不住道：“良卿，良卿……”
　　魏良卿這才戀戀不舍地將眼睛從那打捶丸的地方挪開，小跑著來。
　　他見了天啟皇帝，顯得很畏懼，戰戰兢兢地行禮道：“臣見過陛下。”
　　天啟皇帝滿意地對他點頭道：“瞧瞧這傷，真義勇也，這魏家也是滿門忠烈啊，好啦，不必多禮了，朕平日見妳不顯山露水，想不到竟有如此大勇。”
　　魏良卿對這話，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，壹頭霧水的樣子，不知發生了什麽事。
　　魏忠賢則是連忙怒斥道：“還不快謝恩。”
　　“噢。”雖是不明就裏，魏良卿卻是老實地點點頭，又朝天啟皇帝道：“臣謝陛下恩典。”
　　天啟皇帝壓壓手，現在他心情頗好，破獲了如此大案，很是解氣，而且他對這等有勇氣的人也頗為欣賞，便道：“朕不是說了，不必多禮嗎？”
　　他這般壹說，反而讓魏良卿壹時不知所措起來。
　　魏忠賢面上帶笑，心裏卻想，這個傻兒子，也幸虧咱家在，如若不然，還不知被多少人欺負呢！
　　心裏這般想著，難免沈甸甸的，所謂人走茶涼，他比誰都知道，他魏忠賢現在得勢，當然可以張狂壹時，魏良卿再老實，也沒人敢打他半分的主意。
　　可有壹日，他魏忠賢若是不在世了，就不好說了。
　　魏忠賢便道：“還不快見見妳張叔。”
　　魏良卿看了張靜壹壹眼，有些不太情願，不過卻還是道：“侄兒見過張叔。”
　　張靜壹哈哈壹笑，豪爽地道：“不要如此，不要如此，都是壹家人嘛。”
　　魏良卿：“……”
　　魏忠賢卻喜滋滋地道：“我這兒子，就是這樣，太老實了。”
　　“老實好，老實了孝順。”張靜壹道。
　　魏忠賢覺得有理，若是兒子是自己這樣的性子，還真有點不放心。
　　畢竟，只有壞人才知道壞人有多可惡。
　　天啟皇帝背著手，走了幾步，突然想起什麽：“這壹次，真能生擒那李永芳？若能生擒，朕就當真能告慰祖宗之靈了，可是……朕方才思慮良久，還是覺得可能性不大，不過張卿願意去試試，試試也無妨的，朕敕妳為東城千戶所千戶吧，妳想辦法……加緊謀劃。”
　　東城千戶……
　　張靜壹想了想，卻是出乎意料的搖頭道：“陛下，臣不想做東城千戶。”
　　天啟皇帝便詫異地看著張靜壹，妳說這家夥奇怪不奇怪，給妳官做妳都不做。
　　張靜壹卻道：“就算要做千戶，臣寧願為新縣千戶所千戶。”
　　“妳的意思是……”天啟皇帝明白張靜壹的意思了：“妳希望朕在這新縣，設壹千戶所？”
　　張靜壹解釋道：“若是任東城千戶所千戶，下設的諸百戶，魚龍混雜，臣恐怕……到時要梳理這千戶所的事，都需浪費許多時間。倒不如新設壹個千戶所，壹切重新開始，人可以少，但是務求精幹，這些人使起來，才可得心應手，如此才可更好的為陛下分憂。”
　　天啟皇帝點頭，他大抵知道了張靜壹的路數，這家夥是嫌棄東城的錦衣衛校尉們都是老油條，幹活不肯賣力。
　　當然，張靜壹自是希望自己培養人才的，畢竟壹張白紙裏，自己想如何塗鴉便如何塗鴉！
　　東城的那些驕兵悍將，固然誰也不敢在他的面前造次，可畢竟都是壹群歪瓜裂棗，錦衣衛的那些人，張靜壹是見識過的。
　　天啟皇帝此時便看向魏忠賢。
　　魏忠賢笑著道：“陛下，張老弟的提議很好，奴婢十分贊成，正所謂……破舊立新，現如今廠衛的問題，就在老人太多，人員也十分復雜。這武長春的事，陛下是見識到了，這兵部和京營，都有不少人牽涉其中！錦衣衛之中，又誰能保證不會有人牽涉此事呢？所以奴婢的意思，既然要幹大事，就需得先用人，陛下用的乃是張老弟，而張老弟要效力，也該親自挑選合適的人手，如此使動起來，才可如臂使指。”
　　天啟皇帝覺得有道理，便點頭道：“魏伴伴都這樣說了，那麽……此事就準啦，朕敕妳為新縣千戶所千戶……其余的事，朕不問，妳自己看著辦吧，朕不指望妳能辦成此事，畢竟這壹次挖出了壹個武長春，就已是大功壹件了，妳的心思，可以圍繞這武長春，看看還能不能從他的身上挖出壹點什麽來。”
　　張靜壹可不指望去抓小魚。
　　他想要的是……釣出壹條真正的大魚來。
　　策劃壹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，某種程度來說，其實也是磨礪壹下隊伍，同時借此機會，挑選出人才。
　　這就是為什麽，戰亂總能出名將的道理，若是在太平時節，再有天賦的人，終究也只能泯然於眾人。
　　而從情報這壹塊而言，也是壹樣的道理。
　　張靜壹心裏雖如此想，卻沒有再多說什麽，只是道：“臣謝恩。”
　　天啟皇帝隨即又笑起來，話鋒壹轉道：“朕那舅子，現今如何了？”
　　他說的那個舅子，當然是指那位張皇後的兄弟張進了。
　　張靜壹坦然地道：“臣只顧著為陛下分憂，暫時還沒兼顧到他，有空去關照壹下。”
　　天啟皇帝點頭，還是不忘關切地道：“他性子倔強得很，滿心都是傾慕那東林，成日讀的，也是顧憲成那些人的書！見了朕，便總是放肆的說什麽閹黨誤國，東林蒙冤。妳要仔細他，此人蠱惑力極強，別將妳的生員們給帶壞了，倘若這東林軍校當真成了第二個東林書院，便要遺禍無窮了。”
　　張靜壹點頭道：“陛下放心便是。”
　　交代了壹切，見天色也不早了，天啟皇帝隨即便動身，擺駕回宮。
　　張靜壹壹直將其目送到離開自己的視線，方才心急火燎地回了自己的縣衙。
　　他到廨舍裏坐下，便命人道：“去，把鄧總旗叫來。”
　　書吏忙去請。
　　壹會兒的工夫，鄧健便來了。
　　張靜壹便露出了笑容，關心地道：“二哥，想娶媳婦嗎？”
　　鄧健居然搖了搖頭，帶著大義凜然的樣子，正色道：“不想。”
　　張靜壹：“……”
　　鄧健便鼻孔朝天，依舊按著腰刀，雙腿似倒八的邁開，壹副不為所動的模樣。
　　張靜壹詫異道：“二哥，怎麽就不想了呢？”
　　鄧健冷哼道：“平日在這官廨裏，妳見了我，都叫鄧總旗，哪裏會以兄弟相稱？我往日說起娶媳婦的事，妳也總是躲躲閃閃的！現在好啦，又叫我二哥，又說娶媳婦，所謂無事獻殷勤，非奸即盜。我看……肯定有什麽事要交代我，而且這事必定是還很危險的。我若是答應，妳以為我傻嗎？”
　　張靜壹心裏忍不住翹起了大拇指，果然觀察入微，心細如發，人又如此的靈活……
　　果然……我沒看錯人啊，我家二哥果真是壹個幹錦衣衛的好料子。
　　張靜壹便道：“好吧，我實不相瞞，確實有壹樁大事，非要二哥出馬不可，此事關系重大，可壹旦做成，便可名揚天下，二哥敢做嗎？”
　　鄧健看了看張靜壹，最終嘆了口氣道：“妳和我說實話便好了，妳我兄弟，有什麽事不可以交代的？非要和我玩娶媳婦的把戲，妳若以為我為了娶媳婦才肯去賣命，那便看錯了我。我就不瞞妳啦，實則我鄧健也是想做大英雄的，忠肝義膽、義薄雲天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