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4章 庭審

　　當然，負責傳話之人的用詞肯定要更加委婉些，大致上翻譯過來就是這麽個意思。
　　沈言看起來有些尷尬……俗話說“殺人不過頭點地”，這麽做好像確實有些過分哈。他這人吃軟不吃硬，對方擺出這種低姿態確實命中了他的軟肋。明知道對方不是好人，可這時候也不好繼續撕破臉皮。
　　艾瑞貝斯在家比在崗位上要溫和得多，有了弟弟壹起生活後更是連做菜都會了，這時候自然幫著打圓場說，“沒關系的吧，謝頂會顯得，嗯……人成熟。”
　　簡直就是無原則的包庇。
　　傳話之人這下真的要哭出來，心說我打聽的消息果然沒錯，這就是壹個寵弟狂魔……可是審判官閣下，您是不是對外交事務太不漠不關心了？
　　“我們大使……是女人。”
　　*****
　　陸斯坎這次派到無冬城的大使托莉歐，另壹個身份是第五塔主人黒伽流士的弟子，壹個喜歡穿著綴滿整根羽毛服裝的女人。
　　這讓沈言嚴重懷疑她來無冬城的目的，搞不好連這個大使的身份都是假的。
　　這女人在某次出門時，被壹顆飛來的臭雞蛋正中腦門兒。
　　由於那個臭味實在熏人，她回去後瘋狂洗頭，幾乎要把自己洗成禿頂……
　　而沈言則趁機潛入了大使館，像伊森·韓特壹樣吊著威亞翻看了這個女人的日記，嗯……原來她跟五十個男人滾過床單？這簡直是五十度灰中的情節啊！
　　故事果然源於生活。
　　沈言看完後嘆息著離開，並沒有在房間留下任何足跡。
　　所以，當女大使用時光回溯——看到壹個長得像“蜘蛛俠”、動作像“蜘蛛俠”、衣服上寫著“蜘蛛俠”的人掛在屋頂上偷看她寫的愛情小說，整個人都要瘋了。
　　老娘的那點兒少女心啊！
　　壹切都怪那個阿瑟，老娘要將他碾成碎片！
　　國家壹旦沒有底線，什麽都幹得出來。
　　這次托莉歐完全是有備而來——她先是指使人化妝成二代的主角阿瑟，在位於兩國邊境上的小村莊安珀大肆屠殺，又故意漏掉壹兩個見過阿瑟面孔的幸存者。
　　然後她帶著這些幸存者到無冬城，在提爾見證下向納舍爾領主指證阿瑟是那個犯下屠殺罪行之人！
　　不得不說，這波操作讓人智熄。
　　納舍爾在乎壹個邊境村莊的死活嗎？未必見得，因為那種村莊既不向他納稅也不向他效忠。事實上，那是陸斯坎的村莊。但他必須做出在意的樣子，甚至不得不接受陸斯坎那漏洞百出的“證據”——因為真正有效的並不是證據或同情心，而是陸斯坎發出的戰爭威脅。
　　和平了二十年的無冬城，從城主到平民都不想打仗，因此大部分時候他們都不得不接受陸斯坎的戰爭訛詐……這次似乎也會是這樣。
　　如果按照正常流程，阿瑟將不得不在提爾神像前接受壹場極為不公正的審判。
　　別以為這種事情不會發生，它完全可能……畢竟提爾教義維護的是律法而非公正，他維護的恰恰是現行這種極度傾向於貴族的法律。在這種法律體系中，貴族可以肆意汙蔑、扭曲、編造證據來謀害平民而無需付出任何代價。平民則只能在這個不公正的法律下努力為自己辯解，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。
　　因此哪怕阿瑟事先將口才點到20點，並讀檔50次，用極為精湛的話術通過鼓動現場觀眾贏得這次審判，他也不得不接受另壹個不公正的結果——盡管他被判無罪，卻仍不得不被交給陸斯坎。
　　無冬城根本不可能為了他和陸斯坎開戰。
　　最終阿瑟的朋友找到了壹條隱藏的法律條文，上訴要求阿瑟通過神前決鬥來自證清白……
　　*****
　　阿瑟是個弓箭手，讓他在狹窄的空間內與人決鬥，勝算幾乎為零！
　　沈言也不打算以朋友的名義代替阿瑟出戰。
　　不，應該說根本到不了這壹步——因為現實的阿瑟，他既沒有20點口才也不可能讀檔50次，所以他根本連法庭審判都贏不了！
　　因此，當阿瑟頭腦沈沈的站在法庭上，被女大使托莉歐的詞鋒攻擊得體無完膚，眼看要壹敗塗地的時候。
　　他的腦海中只剩下沈言昨晚突然出現並交代給他的那句話：“傳召證人，我的朋友。妳唯壹能贏的機會就是，要求傳召證人！”
　　“我，我要傳召證人。”阿瑟虛弱的說。
　　“哈哈哈~~~我可不知道還有什麽證人是我不知道的！”大使托莉歐發出尖利的笑聲，在大廳內回蕩。
　　法庭上所有人都感覺憤怒，在場壹半的人知道阿瑟是無辜的，另壹半的人能猜到這是陸斯坎的陰謀，然而這壹切毫無用處……在提爾的凝視之下，壹切必須以法律之名行事！
　　就在這時，審判大廳的門被推開，強烈的逆光從門外照射進來。
　　壹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內，法庭內的觀眾突然為之壹靜，隨即又爆發出山崩海嘯般的聲音！
　　無數叱責、叫罵、嘶喊混合在壹起，匯聚成掀翻壹切的巨大聲浪！
　　因為誰都沒能想到，此刻出現在審判大廳門口的竟然是壹名獸人！壹名年老、但仍然十分強壯的獸人！他赤裸的上半身上傷痕累累，頭上的角斷了壹半，看起來仍然兇悍無比！
　　老獸人壹個眼神，就讓不少貴族婦女尖叫著暈倒……
　　獸人是北地諸族共同的仇人，可以無需審判都能被認定有罪！然而這就是阿瑟要傳召的證人？
　　“獸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神聖的法庭上？這也是無冬城的法律？”女大使尖叫著，和所有人壹樣全都憤怒不已。
　　“因為他是證人！”從獸人身後邁步而出的艾瑞貝斯，壹句話就像壹桶冰水，澆熄了大廳內熊熊燃燒的怒火。“現在說吧，獸人，我給妳壹個機會說出真相……在我砍掉妳的腦袋之前。”
　　大廳內寂靜無聲，每個人都知道艾瑞貝斯審判官對獸人的仇恨。他們毫不懷疑艾瑞貝斯隨手會拔劍砍掉獸人的腦袋，總而言之這個獸人死定了……嗯，現在他們有興趣聽聽獸人說什麽了。
　　“我沒想活著離開，”老獸人淡定的說，“今天我站在這兒，只想告訴妳們這些愚蠢的弱雞壹個真相！”
　　“什麽真相……”下面傳出竊竊私語聲。
　　“我反對！”女大使下意識猜到這個真相肯定不利於自己，超出掌握的狀況讓她有些氣急敗壞，“把他趕出去！這跟發生安珀的慘案毫無關聯！”
　　“反對無效，我想聽聽他說什麽。”法官敲著錘子說道。“獸人，妳是否和發生在安珀的慘案有關聯？現在回答我的問題！”
　　“當然，沒人比我更清楚發生在哪個地方的事情，”老獸人輕蔑的眼神環視全場，“因為屠殺安珀就是我做的！是我把那些人的腦袋壹個個砍了下來！”
　　“轟——”
　　法庭徹底炸了！
　　法官拼命敲著錘子，女大使不停的尖叫，衛兵鎮壓……好不容易才把沸騰的人群安撫下來。但還有不少人在憤怒的吼著，“殺了他，殺了那個獸人，將他碎屍萬段！”
　　“肅靜！肅靜！”
　　“獸人，妳能對妳說的話負責嗎？或許對壹個野獸來說我的要求太高，但妳要怎麽才能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……”法官大聲質問道。
　　前面阿瑟剛剛被指證屠殺了安珀的人民，後腳就有獸人跳出來認罪，這太巧合了！更關鍵是，他不相信陸坎斯連栽贓都做不好！
　　他現在更期望的是，是陸斯坎雇傭這個獸人犯下屠殺罪行，這樣能夠幫那邊的好小夥子脫罪。但想要證明這壹點同樣很不容易，因為陸斯坎不可能留下明顯的罪證。
　　“怎麽證明？提爾就在那兒用他的瞎眼看著，妳們可以問他啊。”
　　“褻瀆！這是嚴重的褻瀆！”法官都快被氣瘋了，但……這未嘗不是壹個好辦法。“我請求用神術證明他是否在撒謊！”
　　*****
　　“提爾在上，請將您的目光凝視此間，為眼前之事做出公正的判決……請問，是否是站立於此地的獸人，制造了屠殺安珀的血案。”
　　提爾沈默……
　　因為無數命運的線條在此地匯聚，關於法律和公正的判決，提爾早早的就將目光投射到這裏，可以說全程旁觀了整個審判過程。
　　獸人是否制造了安珀的血案？
　　“是。”這就是提爾的回答。
　　審判結束！ ……
　　被沮喪包圍的女大使托莉歐，在眾人的嘲笑聲中走出法庭。獸人被押了下去，阿瑟當庭無罪釋放，她壹敗塗地……
　　看著那個背影，托莉歐始終想不明白提爾為什麽要幫著做偽證——所有人都猜測是陸斯坎雇傭了獸人屠殺安珀，唯有她知道不是那樣！是召喚出來的惡魔屠殺的，與獸人毫無關系。
　　所以哪怕提爾當場指出她才是幕後黑手，托莉歐都不會感覺如此震驚，但律法之神居然會幫著做偽證？天啊，她的世界觀都要跟著粉碎了！
　　提爾沒有解釋。
　　因為那個問題就該是那個答案——老獸人確實制造了安珀血案……
　　不過是在三十年前！
　　從來都沒人說過，安珀只被屠殺過壹次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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