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隔空交鋒

　　信任，真的是壹個很沈重的詞匯。
　　什麽才是信任？
　　是“求借五塊錢，明天還給妳”程度的信任？還是“大嫂我會照顧好，妳放心的去吧”程度的信任？抑或者“妳抱著炸藥包往前沖，我在後邊兒掩護妳”這種才是真正的信任？
　　如果換成陳小雨，她大概會先裝成可憐巴巴的小貓咪問沈言，“妳信任我嗎？”沈言如果敢點頭，她立馬就會說，“那房產證寫我名！”在陳小雨看來，信任，就是套路的壹個種類，而她陳小雨就是套路教女教主。
　　那麽該怎麽回答呢？
　　我信任？妳傻嗎，統共沒說過三句話，妳的信任從何而來？就算是自帶系統、隨身老爺爺，建立信任關系也沒這麽廉價吧？
　　那不信任？不信任，大家還怎麽尬聊下去？妳這樣會失去金手指的。
　　然而沈言的回答卻是“我信！”，很幹脆的兩個字。
　　沈言的人設是孤兒——那是因為他遭遇過壹場突如其來的自然災難，他的父母在那場災難中不幸雙雙罹難。
　　不止是沈言的家庭，那場巨大的災難還瞬息間奪去了無數人的生命。偏偏當時只有幾歲的沈言，卻神秘的活了下來。他不僅躲過了災難爆發時最危險的那壹刻，甚至還獨自在壹片廢墟中生存了四十八小時，直到遇見首批進入災區救援的人民子弟兵。
　　大家都覺得這孩子既幸運又不幸，只有沈言自己知道，他完全是靠著內心中壹個神秘聲音的指引才躲過那場天災，與幸運無關。
　　不過災難過後，那“聲音”便消失無蹤。他告訴過別人這件事，別人也只會把沈言的話當成是壹個孩子在天災後的幻覺。到了最後，只有他自己還堅信那聲音是真實存在的！
　　這也是為什麽，沈言會對“超能力”之類的如此癡迷的原因所在。
　　因此當熟悉的聲音再度出現時，沈言毫不懷疑的選擇了相信——如果那聲音真的想害他，十五年前將他置之不理就可以了，沒必要弄的這麽復雜。
　　“……沒想到妳還記得，而且印象如此清晰。”她有些開心的說道。無需沈言多做解釋，與沈言意識本為壹體的“她”，已經看見了沈言此時此刻正在回憶的畫面。包括那瞬間發生的天災，以及之後“二人”共度的兩天兩夜的痛苦經歷。
　　那之後，耗盡最後壹絲力量的她陷入沈睡，直到最近才重新被新的能量激活。她沒想到時間已經過去十五年，以為沈言忘了那些記憶，然而並沒有。
　　“那就按我說的來吧。首先我們要制造混亂，讓更多的人去沖擊對方的布局。妳要牢牢記住壹件事，妳與那些黑衣人是不同的——那些人是外來者，而妳才是繪圖室的原住民！他們造成的騷動終會被世界撫平，而且還會被某人清算。而妳不同，妳引發的變動並不會被世界修正，而且妳還能借助這世界自身的力量，這是妳最大的優勢所在。”
　　“原來如此，”沈言放棄了繼續跟那扇門較勁，轉身朝著景觀餐廳走去，路上他躲開攝像頭並重新戴上了頭盔。
　　“等等，”被沈言腦中出現的想法嚇了壹跳，那聲音想出聲阻止他，然而已經來不及。只見闖進餐廳的沈言，壹把將迎上來的服務員推開，然後飛起壹腳，就將門邊的餐桌踹翻！
　　丁零當啷，鱸魚與小菜起飛，磁盤共酒杯壹地！
　　“呃~”那聲音痛苦的嘆息，“妳怎麽這麽沖動？妳不過啦！”
　　“過個毛線，先活過今天再說。”此刻的沈言其實依舊是不正常的。面對無數看過來的目光，他從口袋中掏出把Cosplay用的仿真槍，用力壹揮。“全都踏馬給我滾蛋，老子今天要搶這家黑心餐廳！不想死的都給我閃人！”
　　“轟”的壹聲，意識到要出大事兒的人們，不管不顧的往樓道和電梯間跑去——原本沒這麽誇張，但恰好旅遊團的胖子從沈言的衣服上認出了他的身份。聯想到沈言之前的壹系列偏激發言，胖子自己腦補出壹個驚悚至極的結論——他不會是被刺激過頭，想要報復社會吧！“不管別人信不信，反正他是信了”，胖子直接拿著包就跑！
　　這個社會講究的就是“我不需要跑過熊，但我需要跑過妳。”有人帶頭，剩下的立刻跟從，逃得爭先恐後。
　　有的人狂按電梯，有的人去猛砸鎖住的安全門——在多人碰觸之下，電梯神奇的解除了維修狀態，而安全門也滴的壹下變成了綠燈——被黑衣人改變的現實，在大量真實的沖突下，正在迅速的被世界修正！而這正是沈言想要的。
　　“妳在作大死妳知道嗎？回頭怎麽辦，別以為戴著頭盔警察就抓不到妳。”
　　“回頭的事兒回頭再說。我就是要警察來，妳覺得只憑我們兩個能對付幾十個人和槍？”
　　“……還有別的辦法。”
　　“等等再說。”
　　觀光餐廳為之壹空，看那幾個服務員瑟瑟發抖的藏在吧臺後面，沈言上前猛地壹拍桌子！
　　“還楞著幹啥，趕緊報警啊！還有沒有點兒專業素質！半個小時內，我要電視臺、警察局、市政府，統統到這棟樓下集合！對了，我還要求釋放我們鳥絲大家族的領袖，阿爾巴尼斯、提斯坦丹尼斯、麻辣雞絲、紅燒土豆絲還有青椒幹豆腐絲……快點兒打電話！素質，註意素質！妳們正在給這家黑心餐廳丟臉！”
　　“有人在指點他。”黑衣人的首領就站在監控室內，掌控著大局，變化壹出現他就意識到了。有人正針對他們是“外來人”這壹點，在發起攻擊。對於大批乘坐電梯下來的乘客，首領淡淡的壹揮手，“射擊！”
　　片刻之後，屋外槍聲大作，轉眼間屍體鋪滿了大廳！首領帶著人面無表情的踩著這些人的身體走過，他不認為沈言會在這些人之中，但裏面壹定有沈言留下的“小手段”。
　　“哼，仔細檢查所有人的臉，壹個都不要遺漏。”他大聲命令道。
　　片刻後，壹只在打開狀態的智能手機被呈到他的面前。黑衣人首領對著手機低笑兩聲，仿佛在自言自語的說道。“小花招沒用的，因為我手裏的人手比妳多得多。”對面沒有回答，黑衣人首領隨手將手機丟在地上，壹腳踩碎。
　　“走吧，開過槍的人繼續堅守壹樓，剩下的人按層向上搜索。”
　　“是。”
　　這些橫臥在大廳中的人當然不是真的死掉了，他們十幾分鐘後便會蘇醒，然後忘掉這五分鐘內發生的壹切……
　　至於那些開過槍的黑衣人——他們已經被放棄了。當那些“屍體”復蘇之前，無邊的偉力就降臨到這些人的身上。他們的身體將會被夾在巨人的手掌間揉搓，扭曲、斷裂，最後碾成碎屑！並且整個過程中，這些承受著世界上最殘酷折磨的人，卻連壹絲聲音都發不出來。當過程結束時，沒有血跡也沒有殘渣，他們的壹切痕跡都被從這個世界上輕輕抹去。
　　這就是在制圖室搞事情的後果。
　　大部分黑衣人對此都壹無所知，只有乘坐電梯上樓的首領心中清楚。但當碩果已經觸手可及時，當然要開始減少分享的人數，沒毛病。
　　“疑似目標出現在應急通道，目前在84層。”
　　“有帶著頭盔的目標出現在頂樓過道。”
　　“首領，有人報警，警察預計十五分鐘到達！”
　　……
　　“有趣，再掙紮些吧。”首領微笑著說道。隨著信息匯集到他這裏，首領也“從善如流”的按照沈言的心意，將手中的人全都派了出去，最後孤身前往頂層餐廳。這些傭兵的下場已經註定——人為財死，鳥為食亡，也怨不得他。
　　他自己堅定不移的朝頂樓進發。他相信，沈言就在那兒等著他。
　　“妳不掙紮，我倒覺得就這麽結束這場冒險，有些淡而無味。”
　　作為目標的沈言，黑衣人首領在行動之前就詳細調查過他。與制圖室世界絕大部分的人壹樣，沈言完全就是普通人壹個。而黑衣人首領不同，他就算沒了神秘能力，還有無數年積累的經驗，以及久經訓練的身手！他不認為這些是沈言能夠抗衡的。
　　所以既然整個過程有驚無險，那麽最後來點兒小折騰，挺有趣。
　　提前將打開的手機放在胖子的兜帽裏偵查樓下；自己報警引起外界註意；用“槍”逼迫著服務員穿他的風衣和頭盔分頭離開；沈言認為這是自己能操作的極限……畢竟他手裏只有壹把仿真槍。
　　沈言沒意識到，他幾分鐘前面對緊閉的應急通道門時也是這麽想的。可只要“她”稍微幫著開了壹個頭兒，沈言的頭腦中就立刻就迸發出更多的靈感出來……“她”欣喜的在思想深處註視著這壹切，並沒有提醒沈言。
　　沈言的上限，其實遠比他自己認為的要高得多。其實很多人都擁有超凡的天賦，只是被困在蠅營狗茍的生活中。壹輩子無聲無息的出生，再無聲無息的死去，永遠不知道其實自己也可以不那麽平凡。妳可能擁有絕對音感，妳可能對色彩非常敏銳，妳可能很善於統籌管理，妳可能極富愛心很適合當誌願者或寵物醫生，但現實環境會冷酷的抹煞妳絕大部分的可能性，以至於妳只能去當個程序員……還是搞delphi的那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