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9章 樂芙蘭的選擇

　　戰鬥終於在領風者的勝利中迎來落幕。
　　人們都在為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，盡情地歡呼慶祝。
　　尤其是艾瑞莉婭、劫、易等艾歐尼亞本地人——經此壹役，諾克薩斯帝國在艾歐尼亞的主力部隊幾乎被全部殲滅——他們把諾克薩斯侵略者徹底趕出家鄉的夢想，也終於有希望被實現了。
　　於是這片血腥狼藉的戰場，立刻就變成了壹片喜悅與歡樂的海洋。
　　但李維卻沒有加入其中。
　　因為壹位不速之客，已經在暗中對他等候已久。
　　他剛結束與弗拉基米爾的戰鬥，還沒來記得及落回地面，就察覺到在那戰場邊緣的小山上，有壹個陌生的身影正獨自站在那裏，靜靜註視著他。
　　那是壹個氣質妖艷嫵媚而又神秘優雅，肌膚蒼白、面容姣好的年輕紫發女人。
　　她正毫不掩飾地通過手中的法杖釋放魔力，並高高地擡著腦袋，註視著空中的他。
　　“是妳？”李維知道，這女人是在向自己發出邀請。
　　而她的身份也不言而喻。
　　“樂芙蘭小姐。”李維應約飛來，在她面前緩緩落下。
　　“妳壹直躲在這兒，等待這場戰役的結果？”
　　“是的，李維會長。或者說……”樂芙蘭向他恭敬地微微頷首，擡起頭時，還不忘嬌俏地眨了眨眼：“我的主人。”
　　她將姿態放得很低。
　　但李維卻聽得直皺眉頭：“主人？”
　　“是的。”樂芙蘭眺望著遠處弗拉基米爾那殘破不堪的屍體，態度謙恭地說：“您已經用實力證明，您有能力成為我的新主人了。”
　　“在未來對抗莫德凱撒的戰爭中，您需要我的幫助。而我，也需要您和迦娜女神的庇佑。”
　　她態度誠懇而又卑微，像是真心實意地要向領風者獻出忠誠。
　　“打住！”李維卻壹點不吃這套：“別叫我主人。領風者不想當任何人的主人。”
　　“而且，我可沒忘記，妳是怎麽回饋妳上壹任‘主人’的。”
　　“那都是莫德凱撒太過殘暴無道，我才不得不出手自保。”樂芙蘭壹副可憐兮兮的模樣：“我過去飄零半生，只恨沒有遇上像您這樣的……”
　　“夠了！”李維根本不想聽這樣的場面話。
　　既然樂芙蘭這次是來投降的，那他只想知道：“妳能給領風者帶來什麽？”
　　“我的全部。”這名詭術妖姬的表情，也終於認真起來：“我在黑色玫瑰培養的間諜與法師軍團，兩個秘密法師學校，以及15個由我直接控制的帝國門閥家族，及其麾下戰團。”
　　“當然，您知道的，還有那位被我控制的達克威爾陛下——他，也可以成為我獻給領風者協會的禮物。”
　　樂芙蘭壹口氣說出了許多。這些由她直接掌握的力量，幾乎能掏空小半個諾克薩斯帝國。
　　這份禮物，聽上去的確夠重了。
　　可李維的態度仍舊不冷不熱。
　　他只語氣微妙地問道：“妳可是黑色玫瑰的首領，諾克薩斯帝國的真正主人，樂芙蘭。”
　　“妳手上掌握的資源，真的就只有這麽多麽？”
　　樂芙蘭可是諾克薩斯真正的皇帝。
　　皇帝投降，才交出來十幾個戰團。這像話嗎？
　　“可我能拿出來的，真的就只有這麽多。”樂芙蘭無奈地說：“李維先生，您也知道，黑色玫瑰只是壹個結構松散的地下法師結社。”
　　“我作為眾人推舉的首領，也只有平時說話管用而已。真遇上牽動各方切身利益的大事，那些貴族也未必會聽我的。”
　　“就像您，李維先生——”
　　“如果您現在下令讓領風者全員向諾克薩斯帝國投降，那些領風者難道就會乖乖照做嗎？”
　　當然不會。
　　如果李維下達了這種喪心病狂的命令，領風者的幹部們只會立刻開大會罷免他的職務，然後把他送進祖安精神病院，跟同樣在那裏接受治療的蒙多醫生當同房病友。
　　“所以，您應該可以理解我的難處吧？”
　　“即便我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，黑色玫瑰裏也還是有許多人不願意放棄他們的特權，想要與領風者繼續對抗下去的。”
　　樂芙蘭語氣很是誠懇，似乎真有她也無法解決的難處。
　　“也就是說……”李維頓了壹頓：“黑色玫瑰裏還存在壹股強大的貴族勢力。這些特權派不想放棄自己的權力，未來還會與領風者頑抗到底？”
　　“是。”樂芙蘭嘆了口氣：“對於那些貪婪的帝國貴族，我也拿不出什麽辦法。”
　　“我明白了。”李維點了點頭，像是理解了樂芙蘭的難處。
　　“那……”樂芙蘭期待地看向他：“李維先生，您能為我開出什麽條件呢？”
　　“先勞改100年吧。”李維說：“反正妳活得夠長，就先踩個100年的縫紉機試試。100年後如果監獄產業升級了，我們再給妳換新項目。”
　　樂芙蘭：“……”
　　壹陣沈默。
　　樂芙蘭艱難地勾起嘴角：“李維先生，您是在跟我開玩笑？”
　　“不。”李維冷冷地看了回來：“是妳自己放棄了機會，樂芙蘭。”
　　“如果妳在這次戰爭之前投降，那我就會如妳所願，給妳妳想要的地位和待遇。”
　　“如果妳在這次戰爭之後投降，那考慮到妳對未來和平解放諾克薩斯起到的巨大作用，我也願意赦免妳過去的種種罪行，給妳進‘功德林’學習進修的機會。”
　　“可是——”
　　“妳現在根本就不是在誠心投降，不是麽？”
　　“您……”樂芙蘭壹臉無辜：“您為什麽這麽說？我已經把我能獻給您的東西，都拿出來獻給您了。”
　　“是麽？”李維打斷了她：“那火之惡魔和影之惡魔呢——”
　　“這才是妳手上掌握的真正底牌，不是麽？如果妳是真心實意地想要投降，那這兩個惡魔，妳為什麽不交出來？”
　　“影之惡魔我不清楚。但火之惡魔泰伯克，現在應該還掌控在妳們黑色玫瑰的手中吧？”
　　火之惡魔泰伯克，其實就是遊戲裏“黑暗之女”安妮的小熊提伯斯。
　　安妮之所以擁有如此逆天的火焰魔法，就是因為她的母親曾經是黑色玫瑰的女巫，是火之惡魔泰伯克的上任宿主。
　　但現在艾歐尼亞戰爭都還沒有結束，未來的黑暗之女·安妮還沒有出生，她母親應該也還沒有帶著火之惡魔逃出黑色玫瑰的掌控。
　　所以那頭火之惡魔，現在應該還被控制在黑色玫瑰手中。
　　而樂芙蘭獻出來了壹大堆禮物來迷惑李維，卻把最重要的兩張底牌，影之惡魔和火之惡魔悄悄藏在了自己手裏。
　　很顯然，她不是真心來投誠的。
　　“妳……”樂芙蘭頓時陷入沈默。
　　良久之後，她才無奈嘆道：“妳知道的真多，李維先生。”
　　“我猜——”李維很不客氣地看向她：“現在出現在我面前的，也只是妳的壹個分身而已。對麽？”
　　“……”樂芙蘭默認了。
　　“看來領風者在這壹場戰爭中展現的力量，還不足以讓妳為之心悅誠服啊。”李維壹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。
　　剛剛那壹場戰鬥，雖然場面宏大絢麗，猶如兩方神明舍命相搏。
　　但這畢竟不是真正的神戰。
　　迦娜的力量還沒有恢復到全盛，離半神的境界還有壹步之遙。
　　弗拉基米爾雖然繼承了他暗裔主人的部分力量，又吸收了數萬人的鮮血作為養料，但他也終究只是壹介偽神。
　　戰鬥雙方，都沒有展現出真正的神力。
　　迦娜更是全程藏在李維這個鳥架子肩上，沒敢以本來面目親自出場。
　　而領風者這次能夠獲勝，靠的也不是迦娜女神降世帶來的絕對實力碾壓，而是“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”。
　　也就是說……
　　領風者雖然贏了，但這次勝利對樂芙蘭起到的震懾效果，卻還遠遠不如上回女神降臨雙城的作秀表演。
　　只要迦娜女神這顆“核彈”沒被丟出來，領風者的“核威懾”就無法被真正建立起來。
　　而樂芙蘭手裏還握著影之惡魔和火之惡魔這樣的“核彈”，她當然不會甘心，向疑似沒有“核彈”的領風者俯首稱臣。
　　“妳可真是會算計啊。”李維嘲諷地說道：
　　“用壹個不值錢的分身，帶著壹堆破爛來向領風者投誠。”
　　“本體再隱於幕後，繼續操控著黑色玫瑰與領風者周旋。”
　　那些大家族搞兩頭下註，至少還要各自派出去兩撥人馬。
　　樂芙蘭倒好。
　　她壹個人就能兩頭下註。
　　壹個分身給李維當私人顧問，壹個分身繼續控制黑色玫瑰。
　　最後不管領風者是贏是輸，她都能有穩定收益。
　　“而且。”李維不憚於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這個女人：“妳這次來，可能還不止是兩頭下註這麽簡單。”
　　“妳恐怕還是想借著投誠的由頭打入領風者內部，借機完成弗拉基米爾沒能完成的任務——弄清楚迦娜女神的真正實力，對吧？”
　　弗拉基米爾和伊莉絲，這次純粹是白死了。
　　他們還沒逼出來迦娜這個關底boss，就先被領風者的彈藥庫給打敗了。
　　“所以妳不甘心。”
　　“連莫德凱撒都無法獲取妳的忠誠。妳當慣了帝國的主人，當然不願意再向壹個與妳理念不合，甚至處處限制著妳的組織俯首稱臣。”
　　“所以妳想弄清楚，迦娜女神到底擁有多少力量。妳還想知道，如果妳賭上壹切打出手裏的底牌，還能不能壹舉戰勝現在的領風者。”
　　“如果答案是能，那妳或許就會立刻撕下和平的假面，向領風者發動致命的突襲。對麽？”
　　“……”樂芙蘭沈默片刻，又突然狡黠地笑了起來：“哈哈。”
　　“李維先生，妳未免把我想象得太壞了。”
　　“無論如何，我這次帶給妳的那些禮物都是真的。而我要的，也只不過是壹個私人顧問的位置，壹個赦免我過去罪行的承諾罷了。”
　　“就算我是兩頭下註、是心懷不軌，妳用壹點好處來換取我的禮物，又有什麽不好的呢？”
　　李維沒有回答，只是厭惡地看向她。
　　然後，他又看向那邊血肉狼藉的戰場。
　　這壹整片土地都是猩紅色的。上面浸染著的，都是未曾幹涸的人血。
　　“妳知道，今天死了多少人嗎？”李維突然問道。
　　“……”樂芙蘭沈默。
　　“妳知道，妳今天的決定，又會將多少人送上戰場嗎？”李維又問。
　　“……”樂芙蘭還是沈默。
　　“我上回在祖安，就跟妳說過——下次見面，我就不會再跟妳這麽客氣了。”
　　“而事實證明，妳的確不值得領風者的友誼。”
　　“我現在只給妳兩個選擇，要不現在就交出那兩頭惡魔的控制權，要不就等著被領風者送去勞改千八百年，或者……死。”
　　“李維先生！”樂芙蘭終於說話了。
　　她語氣變得嚴肅而又充滿鋒芒：“既然妳知道我手上還有底牌，那又何必不給人留有余地呢？難道，妳就不怕……”
　　“我不給妳留有余地，又怎樣？”李維針鋒相對地看向她。
　　“呵。”樂芙蘭冷笑道：“我是為了全人類的命運考慮，為了保留實力對抗莫德凱撒，才不願意將那兩張底牌用在人類的內耗上面。”
　　“但如果妳把我逼急了，那……”
　　“那妳試試好了。”李維微笑著打斷了她：“妳要打，我就陪妳打。妳想打多久，我就陪妳打多久。壹直打到完全勝利為止！”
　　雖然不知道影之惡魔和火之惡魔有多強，又比現在的迦娜厲害多少。
　　但“核威懾”能嚇住人的秘訣就是，無論如何，妳都不能表現出任何對核戰爭的畏懼。
　　果然，迦娜的影子都沒見著呢，樂芙蘭就先自己心虛起來。
　　“哦，對了。”李維又提醒她：“忘了告訴妳，妳現在除了領風者，可還有壹個更大的麻煩要解決呢。”
　　這才是李維真正的底氣。
　　樂芙蘭和黑色玫瑰，馬上就要失去對諾克薩斯帝國的控制權了。
　　他們就算想跟領風者鬥個魚死網破，也得先解決好帝國的內部問題才行。
　　留給領風者的和平發展時間，還有很多。
　　“妳、妳什麽意思？”樂芙蘭隱隱感覺不妙。
　　“妳忘了嗎？”李維說：“萊斯特將軍在戰鬥壹開始，就帶著整整五萬人上演了壹出臨陣脫逃。難道妳以為，這種等同叛國的大事件，是萊斯特壹個人就敢做的麽？”
　　“在他背後，可還有另有人在。”
　　“妳是說……”樂芙蘭想到了什麽：“斯維因？”
　　“沒錯。”事到如今，說出來也沒關系了。
　　在今天帝國這場恥辱性的大敗之後，人心大勢就已經徹底到了斯維因這邊。
　　樂芙蘭不管再做什麽，都阻止不了那場註定發生的政變了。
　　“斯維因會從帝國內部將黑色玫瑰連根拔起，繼而接管諾克薩斯帝國的權力。”
　　“而妳，樂芙蘭——在對付領風者之前，妳還是先想壹想，該怎麽對付這位未來的諾克薩斯大統領吧！”
　　“這……”樂芙蘭還有些不敢置信：“不可能！斯維因他明明都已經成了壹個殘廢……壹個沒有力量的人，就算威望再高，也不可能……”
　　斯維因這兩年來影帝級的表演，顯然是將這位詭術妖姬徹底騙過去了。
　　“妳知道拉黙嗎？”可李維突然問她：“妳知道拉黙，現在是跟誰混的麽？”
　　樂芙蘭：“……”
　　她沈默了許久許久，才問：“我現在投降，還來得及麽？”
　　“來得及。”李維說：“給妳打個骨折，勞改300年。”
　　樂芙蘭：“……”
　　“妳……欺人太甚！”她壹陣氣惱，轉身就想離去。
　　“下次再見面，就是1000年起步了。上不封頂。”
　　“……”樂芙蘭壹陣咬牙切齒。
　　動不動就勞改幾百年。莫德凱撒都沒有這麽折磨人的。
　　她辛辛苦苦修煉成不死之身，可不是想把無限的生命，投入到更無限的迦娜主乂事業啊！
　　她糾結沈思片刻，然後……
　　“呵，李維先生。”樂芙蘭像是突然找到了什麽解決辦法：“謝謝您，幫我指出了壹條明路。”
　　“什麽？”李維還真有點緊張。
　　他也不知道，自己怎麽就給樂芙蘭指出明路了。
　　只聽樂芙蘭笑道：“妳認為斯維因是我的敵人，但在我看來……斯維因不僅不是我的敵人，反而會成為我的強援。”
　　“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——妳們，領風者！”
　　李維：“……”
　　他沈默良久，終於嘆服於樂芙蘭的遠見卓識。
　　她計劃得不錯。作為壹個堅定的帝國主乂戰士，斯維因理論上壹定會成為領風者敵人。
　　如果他和樂芙蘭能夠強強聯合，並盡快向領風者發動決戰，那倒也不是沒有戰勝領風者的可能。
　　然而……
　　“妳加油。”李維十分期待地目送樂芙蘭遠去：“我期待妳和斯維因的合作。”
　　“當然，別忘了——”
　　“下次見面，就是1000年了。”
　　……
　　不久之後，皮爾特沃夫。
　　皮爾特沃夫如今駐紮著兩個帝國戰團，其中壹個是艾彌絲坦的直屬戰團，另壹個則是斯維因的親信部隊。
　　艾彌絲坦的戰團，在名義上也接受皮城總督斯維因的指揮。
　　但雙城過去壹直維持著微妙的和平態勢，沒有出現戰情。所以斯維因也壹直遵循著帝國軍界的潛規則，沒有插手艾彌絲坦戰團的日常管理。
　　可今天，不知怎的。
　　斯維因卻命人吹響了集結號角，下令讓皮爾特沃夫的全體駐軍，都緊急趕往校場集合。
　　“斯維因這是想做什麽？”
　　“難道他這是要跟祖安人打起來了？”
　　艾彌絲坦不情不願地帶著部隊到校長集合，心裏更是大感不妙。
　　自從斯維因從她手裏接過皮城總督的位置之後，她就壹直在努力地尋求機會，爭取徹底甩掉雙城這個爛攤子，調任去其他地方駐防。
　　可帝國壹方面想要在皮爾特沃夫前線保持足夠的威懾，需要在這裏維持至少兩個戰團的兵力規模；
　　另壹方面，帝國內部除了斯維因這個被發配過來的老將，就再也沒人願意接盤。
　　所以艾彌絲坦拿著錢在帝國高層運作了好久，壹直到現在，才終於走通了統帥部那頭的關系，接到了離開皮城的調令……
　　好不容易可以跑路了，她可不想再卷入斯維因和領風者的矛盾中去啊！
　　別說打不過，就算打得過……她和領風者之間，也還有那麽多生意在良好運作著呢。
　　和氣生財多好。
　　皮城是商業之都，來皮城就該好好經商掙錢。好端端的，瞎打什麽仗啊？
　　艾彌絲坦正在胡思亂想。
　　卻只見在校場的閱兵臺上，斯維因突然高聲對在場眾人說道：“各位，我有壹個糟糕的消息，必須要告訴大家——”
　　“我剛剛接到達克威爾陛下的法術傳訊：自即日起，我們所有人都要調離皮爾特沃夫，去支援艾歐尼亞戰場。”
　　“哈？”艾彌絲坦楞了壹下。
　　不是說好，要把她調回帝國本土麽？怎麽又突然要調她去艾歐尼亞？去了艾歐尼亞，那她面對的不還是領風者？
　　踏馬的，那她的錢豈不是白送了？！
　　艾彌絲坦不滿而又懷疑。
　　她麾下的那些將士就更是為這個消息感到恐慌。
　　他們都很喜歡在皮爾特沃夫的生活。如果可以留在這文明與進步之城過日子，誰會希望去艾歐尼亞前線當炮灰啊？
　　眾人正是不滿。
　　這時，只聽斯維因又語氣嚴肅地說道：
　　“我還有另壹個壞消息，必須得告訴大家。那就是達克威爾陛下，緊急命令我們離開皮城，支援艾歐尼亞的原因。”
　　說著，斯維因肩上那只壹直被人當作是尋常寵物的紅瞳烏鴉，竟突然張開鳥喙，吐出壹道光來。
　　那道光凝聚成了壹片巨大的幻象。
　　而那幻象裏顯示的，正是不久之前，在萬裏之外的巴魯鄂行省，發生的那場戰爭。
　　戰爭現場那血海滔天的恐怖景象，頓時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。
　　“這、這是什麽？！為什麽那些士兵，都、都……變成了怪物？！”
　　在場的諾克薩斯士兵，都被幻象中那些同袍的遭遇給嚇壞了。
　　“僵屍，蜘蛛，等等……”他們又突然覺得，這壹幕有些熟悉。
　　尤其是當畫面定格到弗拉基米爾和伊莉絲的臉龐，近距離展現他們的容貌和能力的時候。
　　“這不是領風者漫畫裏揭露的，那兩個黑色玫瑰的高層嗎？”
　　“他們……竟然是真實存在的？！”士兵們震驚地喊出聲來。
　　“是的。”斯維因沈聲確認道：“黑色玫瑰，的確是真實存在的。”
　　雖然這個消息早就在軍營裏傳開了，但現在聽到斯維因大將親口證實，那巨大的沖擊力還是讓在場的帝國將士們為之震撼難語。
　　而如果，黑色玫瑰是真實存在的。
　　眼前這壹幕，也是巴魯鄂戰場真實發生的實景。
　　那豈不是說……
　　“黑色玫瑰把那10萬人當成了獻祭的祭品，當成了戰爭消耗的炮灰？！”
　　接下來的事都不用斯維因引導，大家自己就能領悟得出來。
　　黑色玫瑰害死了這麽多士兵兄弟，結果不僅沒戰勝領風者，還在艾歐尼亞被人殺得大敗而歸。
　　現在皇帝又要調他們去艾歐尼亞前線，去接受那些“吸血惡魔”、“蜘蛛妖怪”的指揮，那……
　　“我們不就成下壹批祭品了？！”
　　士兵們頓時群情激奮。
　　有幾個“士兵代表”，更是像提前被安排好的演員壹般，在這關鍵時刻跳了出來。
　　“這根本就是讓我們去送死！”他們在人群中高聲疾呼：“偉大的達克威爾陛下，根本不可能做出這種決定！”
　　“壹定是皇帝身邊的黑色玫瑰陰謀集團，操控了他的精神，才會讓他聽信那兩個食人惡魔的妖言，命令我們去送死！”
　　“……”大家越罵越投入。
　　罵著罵著，話題就變得危險起來：
　　“踏馬的……去艾歐尼亞是死，不去也是死，那我們為什麽不為了拯救達克威爾陛下而死呢？”
　　“是啊！那幫貴族派的混蛋，上回在普雷西典就對我們捅過刀子。現在我們好不容易活下來了，他們竟然又想讓我們回艾歐尼亞送死！”
　　“斯維因將軍，您這次可不能再聽他們的了！”
　　“皮爾特沃夫的海克斯飛門，就直接連接著不朽堡壘。那幫黑色玫瑰的狗東西實在欺人太甚，斯維因將軍，我們不如直接殺……直接回壹趟不朽堡壘，當面向皇帝陛下請願！
　　“……”說著說著，都已經有進步軍官，開始義正詞嚴地向斯維因提意見了。
　　看那架勢，好像斯維因不同意，他們還要拿刀逼著斯維因進京“請願”似的。
　　“等等！”艾彌絲坦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。
　　達克威爾陛下，真的下了命令，讓他們去支援艾歐尼亞前線嗎？
　　她好歹也是皮城副總督，壹位獨立戰團領袖。如果真有這樣的緊急調令，統帥部為什麽沒直接通知到她呢？
　　“斯維因，妳？！”艾彌絲坦正想說些什麽。
　　可斯維因卻只冷冷地瞥了她壹眼。
　　艾彌絲坦頓時感到渾身壹冷。
　　她這時才駭然發現：斯維因，這個斷臂的退休老頭，竟然不知何時恢復了壯年時的精神。
　　他佝僂的身軀再度變得挺拔，渾濁的眼神變得清晰而又銳利，體內更是無時無刻都散發著壹股，強大到令人窒息的強者氣勢。
　　這股氣勢並非虛妄，而是實打實的：
　　“魔力波動……”艾彌絲坦不敢置信：“他身上怎麽會有這麽強的魔力波動？”
　　她壹瞬間就失去了開口質問的勇氣，就連身體都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。
　　“艾彌絲坦將軍。”斯維因面無表情地看了過來：“您有什麽話要說麽？”
　　“我……”艾彌絲坦微微壹楞。
　　下壹秒，她便攥緊拳頭、咬緊牙關，義憤填膺地喊道：“黑色玫瑰不給我們活路，我們也沒必要再受這份氣了——”
　　“斯維因將軍，請您帶我們去不朽堡壘，向達克威爾陛下當面請願吧！”